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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翎剛邁上一個白玉石臺,轉眼見寧晏抱著那束花折入了後面的穿堂,他加快腳步越過人來人往的穿堂,人海茫茫,竟不知寧晏去了何處,雲旭這時追了過來,告訴他寧晏應該在西北角的佛音堂。燕翎踵跡而去。
佛音堂偏僻,專門供奉已故的天潢貴胄與名門官宦。
寧晏這段時日費了些功夫,將母親牌位移至此處,每回來金山寺,便可在佛音堂祭拜長公主與母親,淳安公主今日在佛音堂給故去的宸妃娘娘做法事,原本是她陪著的,偏生雲蕊之的大女兒黎黎賴要拉著她去放生池玩,小姑娘出了一身汗,寧晏先帶著人去客院換衣裳,再回來尋雲蕊之二人。
佛音堂坐落在西北角一高處,底下一條蜿蜒的長廊盤旋而上,凌空的折廊處,矗立一三角翹簷亭,一人當風而立,手中折了一支海棠,一雙洞悉世事的清冷眸子,涼涼遙望他。
竟是戚無忌。
燕翎微愣,大步邁上前,來到亭子裡,正想問他怎麼在此處,忽然發現戚無忌隨身不離的那根竹竿不見了,他一手捏著海棠花枝,一手負後,頗有幾分初見他時的意氣風發,燕翎心倏忽一緊,問道,
“你的柺杖呢?此處陡峭,你一人攀至這裡作甚?”
戚無忌神情閃過一絲驚色,愕然問,“你不知道嗎?弟妹將我的腿治好一大半,如今我已能自由行走,只要不做繁重力氣活,不與人比武,與尋常人無異。”
燕翎腦門如有驚雷滾過,眸色翻湧,半晌方慢慢沉寂下來,漸而如刀斧般銳利,“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戚無忌這才意識到寧晏大致沒將此事告訴燕翎,也難怪,燕翎遠去邊關數月未歸,寧晏又如何告訴他,戚無忌十分惱火這位摯友行徑,眸中泛起清泠冷色,
“去年我母親壽宴上,她得知我與你之過往,便想替你為我療傷,你堂弟葬禮那回,她特意尋我要了醫案,往後她依託穆家的門路,派人前往南洋尋藥,大約是年前,那名南洋藥師攜了一種極為罕見的藥水隨使團入京。”
“弟妹不計前嫌帶著人到我府上,給我療傷,至而今已近半年,效果顯著,便是當初齊老尚書摔傷的腿,也是這名藥師治好的,前不久老尚書壽宴,特意請了弟妹上門,奉至上賓。”
燕翎震住。
無邊的山風伴隨松香刮過他面頰,拂過他心尖,泛起澀澀的漣漪,他雙手覆在面頰,深深呼吸著,三山亭的角落裡置著一水缸,裡面遊動著一尾三寸見長的小黑魚,幾隻茭荷樸拙地插在鵝暖石下,隨風搖曳。
燕翎忽然捧起一抔水狠狠潑了一把臉,他晃了晃頭,水沫子四處灑落,雙手從額尖往下揩面,晶瑩的水珠順著掌心滑落在地,他抬目往佛音堂方向張望,長睫染珠,松浪如霧,為佛音堂前的門廊覆上一席綠幽幽的簾。
這又何嘗不是覆在他心上的簾幕,那自小被矜貴出身與一身文成武就暈養出來的驕傲,門不當戶不對的差距,均鑄成了那障目的簾,將她所有的好視為
理所當然,心安理得享受她的付出。
他一直以為是她心狠,枉顧他對她的情意,如今才真正意識到,自始至終在這場婚姻裡擺著高姿態的是他,可信手由韁的也是他,而她呢,哪怕不愛他,依然只能守在明熙堂那一寸小小的天地,默默承受一切。
他垂著眸,臉上的血色也一點一點褪得乾淨。
戚無忌冷眼看著他臉色一幀幀變化,沒有半點同情,反而是恨鐵不成鋼斥了一句,“巡防是真,冷落她也是真,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這三個月不見她,心裡滋味如何?想明白了嗎?”
扔著這話,戚無忌便下了山。
燕翎被他這話震得胸膛抽搐,默立片刻,毫不猶豫往佛音堂去。
沿著鵝暖石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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