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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手道:“在下途徑此地,偶遇急雪,不知可否借住一宿?”

“請自便。”她倒一杯冰酒與他,他也滿心歡喜地飲下。

“有勞了。”他順手燃起燭火,些微溫暖起在她手邊。

“有什麼可勞的。”她慘笑,仰頸又灌入一杯。不過是為他斟了一杯酒而已。

“你目不能視,倒酒可不大方便。”他說。

她心中一動,一時愣了神。

回過神來時,頰邊竟有清淚流下。她手足無措地揩去眼淚,將頭偏向一側,無聲地飲泣著。

他掏出一方絹子,小心翼翼地遞與她,也不問,方帕帶著他的體溫覆在她手上,點在淚痕滑過的臉頰上,竟有些滾燙。

那夜他說了很多,從南到北,從山到海,從孟春拂面的微風,到仲夏的汪洋狂雨,再到黃葉、到夏秋之交多變的暖涼,間中穿插著各類古今奇聞異事,全在他言語中一一化為鮮活的畫面,變成觸手可得的感覺。

如夢似幻,竟記不大真切,只記得隔天醒時,身上傷處已悉數敷了藥,身覆一條溫軟蠻氈,昨夜冷得透骨的土炕不知何時燃起,徹夜未熄。那男人將熱氣騰騰的餐食置在炕上三尺短案頭邊,輕聲細語地招呼她起身用早飯。

,!

他好吟詩,也好作詩,她沒讀過一天書,卻能精準捕捉到他詩中流露的情緒,他驚異於她的天賦,便教她讀書寫字。

整個冬天,他都待在這破舊的客棧中,客棧裡的東西也隨之奇蹟般一件件長了出來,來客也一併多了起來,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她知道這是他的手筆,卻問不出他這麼做的理由,索性便不問了,只當是老天有眼,賜她一場飛來橫運。

隔年開春,她的新樓落成,男人道:“有詩云,‘暖風燻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不如就叫個風醉樓?”

“這詩有些諷刺意味,好麼?”她皺著眉頭問。

“好,怎會不好,就該狠狠地刺一刺才好。”他撫掌笑道。

自那以來,他不定哪時就會到風醉樓來,而她總是備著一罈酒,一罈新釀的酒,對坐,斟酒,聽他說些樓中瑣事,或是江湖傳聞,又或是故事話本。

他好像總有講不完的故事,道不完的傳奇。

有時又一連幾個月,甚至大半年都不見蹤影,只在風醉樓落成的那日,才姍姍來遲。

對,只有這個日子,他一定會來。

——

她已不記得昨夜喝了多少酒。

一夜無夢。

醒來時人在裡屋,身上是溫暖的棉被蠻氈。

她釀的酒極好,飲多了隔夜也不會頭疼。可她卻寧願額前有那絲絲縷縷的痛,這樣也許不至忘記昨夜相談的細節。

每一個細節,她都貪心地想要記得。

起身更衣,洗漱罷了,一個個盤問夥計,結果還是沒什麼不同,都說不知他幾時走的。

某種意義上,他的確像個說書人,來此只為說他的書,其它一概不理。

若是看得見就好了。若看得見,她便能直視他一雙眸子,詰問他眼中似有若無的曖昧神光;若沒有,也好,只當他善心發作,天降神恩,還報了這一世便罷。

——

微雨淅淅。

泥濘鄉道走了許久,來到大道上,雨打穿梢,樹影掠動,一時豁然開朗。

“還有幾里路?”江晚山側耳問道。

“您好生歇著罷,還遠呢。”劍童宋竹君聞言抽了幾鞭,又教這幾匹馬跑得快些。

“聽不出來麼?”

“什麼?”

“馬蹄聲。”

“馬蹄聲?”宋竹君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扯了扯韁繩,使馬慢下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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