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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誰?”
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林老爺子,罕見地摔破了自己最心愛的一支酒爵,任由裡面盛著的酪漿汙染了屋內那張毛色純白的氈毯。
而他之所以勃然作色,是因為林家的一個管事。更準確來講,是因為後者帶回來的一個噩耗——
綠眉賊軍首領罔顧往日的交情,非但拒絕了林老爺子勸阻其繞過東山縣城的建議,還派人襲殺了林家一支從南方來的運糧隊。
押隊的林家長子被俘,所有武裝家僕皆盡被斬,整整百輛騾車的糧食全部被搶走。
眼見老爺子動了怒氣,帶來這個訊息的管事,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出了如此大事,他最好的出路其實是一走了之,可念及家人全都在東山城內,他就是再不想回來也得硬著頭皮回來。
這人趴伏在地上,額頭杵著地磚,頭上的綸巾都垂落到地面上,兩股戰戰地說道:“老東家,商隊裡除了大少爺和我,其他人全部被那亂軍擒住之後殺了。而那夥綠眉賊之所以放我回東山,就是想讓我回來為您捎帶口信,他們說,他們說……”
似乎是被管事這副樣子給惹急了,廳堂裡的一個青年人跳了出來,一腳便將其踹翻,隨即怒叱道:“豬狗之輩,說話這般不爽利,我看你就和那些綠眉賊一夥的,吃我林家黍子,還砸我林家的碗!”
說完,這個青年還猶不解氣似地,繼續對那管事一頓拳打腳踢。
那管事被打得連連求饒。
就在這時,廳堂裡唯一的一個女子突然發話了:“三郎休要發狂!莫要讓人看低了我林家的家風,先讓這管事把話說完。”
這婦人看著比那年輕人年紀稍長,約莫三十歲左右,姿容昳麗。她頭上梳著高髻,肩披紅帛,上著鵝黃色廣袖罩衫、下著綠色曳地長裙,活脫脫一副貴婦人打扮。
此女是林老爺唯一的女兒,家中行二,也即那個被俘的林家大郎的妹妹、此時發怒的林家三郎的親姊。
她也是梅利堅的妻子,而那位東山縣令此時也端坐於廳堂之內,乃是這個廳堂裡唯二坐著的人之一。
遭到阻止,林三郎沒有念及對方是自己姐姐,而是立刻反唇相譏道:“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潑出去的水。林麗娘你現在只是一個外人,有什麼資格管我!”
“混賬東西!”
林老爺子暴喝一聲。
緊接著,他就抓起手邊放置的一盤用油煎炸至金黃的櫻桃畢羅,連碟子帶東西一股腦擲向了他的小兒子。
林老爺怒目而視道:“不懂禮數的孽障!我丘…林家世代都是品行周正,知書講禮的人家,怎麼出了你這個滿口胡言亂語的田舍人、市井兒……”
見老父親對自己發這麼大脾氣,林家三郎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立馬就蔫了下去,不敢繼續造次。
廳堂裡發生如此激烈的吵鬧,而林家東床快婿梅利堅卻始終端坐在那裡,眼觀鼻,鼻觀口,如石胎泥塑般不言不語。
只是,梅利堅口上不說話,並不代表心裡也是那般無念無想。事實上,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剛剛林老爺子氣急之下有些結巴,口中抖落出的那個“丘林”是什麼意思?
是他林家本來是姓“丘”,還是說,他家原本姓的是複姓“丘林”?
梅利堅的目光微微垂下,瞟了眼在地上鋪的那張素白氈毯,因為剛剛灑上了一些酪漿,又被林三郎反覆踩踏,所以氈毯上面已經粘上了許多汙痕。
“還真是出人意料,我這位岳丈老泰山的家底子原來竟是雜胡出身,怪不得他喜歡的享樂方式頗似胡人。”
梅利堅頓時心內瞭然。
大周定鼎初年,因北境多有胡人襲擾作亂,故朝廷遣鷹揚將軍率大軍出塞擊敵。致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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