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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卻是不避風雨秋涼,錦衣夜行。

廣陵城中歌女多,西春樓裡舞翩翩。權貴子弟,富商巨賈到了夜晚,穿上錦衣華服在西春樓裡尋歡作樂。

今夜,劉藩亦在此處。廣陵城最有名的兩名歌女皆身屬西春樓。劉藩的友人已接連在此邀聚數日。劉藩乃大漢中山靖王之後。父祖餘蔭下,劉藩、劉毅在廣陵和京口遍交權貴之家。

再過兩日,劉藩便欲去建康拜謝皇帝。今夜應酬完,明日須將家族之事交代妥當。劉穆之態度極為明朗,此去建康怕是凶多吉少。

劉藩典型的晉國名士風範,今日有酒今朝醉,明日之事明日了。他顧不了那麼多了。

西春樓二樓被劉藩的友人左嬰包下。左嬰乃劉藩舊友之一。此人曾任晉陵郡太守,返鄉後長年隱居山林,修仙問道。不知為何竟回了廣陵城。

座中皆為一時權貴,廣陵名士。風儀各有不同,不一一細述。

卻說主位上便是左嬰,耳順之年,白髮蒼蒼,面目黝黑,鼻翼邊兩道法令紋極長。望人之時眸中鬱郁,顯性格深沉之人。

此刻,他狹長的眼睛正微眯,似有醺醺欲醉之狀。與人飲酒酒到杯乾,正是老夫聊發少年狂。但坐在劉藩身後小案上的於通幽知道,此人正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假作不知,仰臉舉杯一飲而盡。

酒倒是蘭陵美酒,好酒!

左嬰自稱為晉陵太守之時,曾得於吉遺留的一部道書。修行後頗有心得,今日邀劉藩攜於通幽同來,欲還恩于吉後人。

於通幽不知這左嬰何意。左嬰與他同飲三杯後,絕口不再提如何還恩。他疑竇叢生,內心忐忑,只覺此人心機莫測,令他十分不安。

同樣坐於劉藩身側長案上的還有庾飛白。

他關注的卻是另一人。這人乃東海郡蘭陵人,自稱蕭承之,建威參軍,乃漢丞相蕭何之後。蕭承之是途經廣陵。他與座中一人為好友,便被同邀來歡宴。

蕭承之年約三旬,儀表英俊,風姿特異,聲似洪鐘。庾飛白邀其共飲多次。其人不卑不亢,雖文士裝束卻頗有大將之風。

庾飛白與其年齡相若,交談起來極為投機,傾心之下皆有相逢恨晚之感。二人氣宇軒昂,風姿卓絕。正是一時瑜亮。

劉藩觀二人惺惺相惜,便提議他們效仿劉關張桃園結義。庾飛白和蕭承之對視一眼,都是大聲喝好。兩人各去表生辰八字。

左嬰和眾人湊趣,讓西春樓的奴僕們搬來香案黃紙,又斬了雞頭置了黃酒供二人結拜使用。

庾飛白虛長一歲為兄,蕭承之便為弟。二人結拜後各稱兄弟。蕭承之公事完後亦要至建康,庾飛白便與其約好建康再會。

今日二人既非主人又非主賓,便不擾眾人飲酒。

一場歡宴飲酒醉,深夜春樓入夢醒。

劉藩、左嬰等人醉酒後皆留宿西春樓,庾飛白自亦領人留宿隨護。蕭承之與友人早早歸去。

於通幽不耐左嬰莫名其妙之舉,心下又覺其心懷叵測,向劉藩和庾飛白告罪一番,獨自返回劉藩府邸。

秋夜雨寒,子夜之時街巷中早無人跡。於通幽遂展開身法,穿梭房簷屋尖,如雨中幽燕滑翔。雨滴竟絲毫不能打溼他的衣衫。

前方便是劉府。於通幽忽然停下。

他悠然道:“何方神聖,跟蹤於某不知所欲何為?”

一道黑色的影子,從於通幽身後一間屋簷上緩緩站起。

雨聲娑娑,萬籟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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