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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了裴昀的猜想:
“三日後正月初一,按禮兩軍休戰。屆時宋蒙聯歡,軍中警戒放鬆,我邀阿穆勒來軍中把酒言歡,暗中試探,而四郎你便藉機探營,看能不能尋到線索。”
“好!”裴昀欣喜道:“你我雙管齊下,看還摸不透此人真正身份!”
從臘月二十八到除夕三十,裴昀幾乎是坐立不安的捱過了這三天。
正月初一,元日伊始,宋軍大營迎來了自臨安遣派的官員,攜趙韌親筆御札,嘉獎勉勵三軍。白日軍中會飲,笙歌鼓樂,一派歡樂景象。
入夜,篝火點起,歡歌更甚。阿穆勒應凌青松之請入宋營赴宴,與此同時,裴昀身著夜行衣面覆黑巾,悄然潛入了蒙兀大營。
蒙兀人如漢人一般慶賀元日,謂之“白節”,此日祭火祭祖,眾人圍坐,猜拳行酒,載歌載舞。而值此圍城之際,蔡州糧草斷絕,蒙軍有意瓦解北燕軍心,更加大肆鋪張宴飲。
一道城牆相隔,城裡是缺衣少食,餓殍遍地,城外是歡歌笑語,酒肉飄香,何等殘酷,何等悲涼。
便在這幾家歡喜家愁的深夜中,一道敏捷的身影,踏雪無聲,渡水無波,躲過巡邏的哨兵,順利的潛進了帥帳之中,只餘地上一道新月般的彎痕,被風吹過,轉眼無蹤。
裴昀一入帳中,便直奔床榻,可她翻遍了被褥寢枕,都沒找到一粒米的影子。她不死心,又在炕幾桌上、櫥櫃書架上四處翻找。
終於,待掀開一口厚漆彩繪的大衣箱後,她看見了滿箱長袍大衫中有一隻繡著金絲線的錢袋,開啟之後,裡面赫然是一捧粒粒分明的白米,散發著敦實而質樸的糧食香氣。
裴昀手中握著這把白米,任米粒自指縫間漏出,一時方寸大亂,雙腿一軟,順勢坐在地上,再使不出半分力氣。
漆黑之中,她呆滯的望著營帳一角,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
她突然察覺到有什麼不對,不遠處營帳角落立著一卷厚重毛毯,不似門簾亦不似地墊亦不似被褥,頗有一絲突兀。
定了定神,她起身走了過去。
那毛毯極寬,平地卷立,約有一人來高,鬼使神差般,裴昀解開繫繩,緩緩將毛毯抖落鋪開,隨即有一杆長槍滾落至了她腳邊。
裴昀幾乎是顫抖著雙手拾起這杆長槍,槍長七尺二寸,槍重九斤八兩,入手與記憶中的分毫不差。解開纏繞在槍頭上的裹布,如寶劍出鞘,剎那間寒光撲面,殺機畢露。
長槍歷經坎坷仍不見鏽跡,槍桿雕花暗紋蜿蜒曲折,鮮紅槍纓光亮如新,搶杆與槍頭交合之處有幾不可查的四個小字,那是裴家子孫銘記於心誓死不忘的祖訓——
忠義乾坤
隔世經年,千軍破終回舊主之手。
剎那間,裴昀眼眶痠軟,險些落下淚來。
此時帥帳外驟然傳來人聲,裴昀恍然驚醒,伸腿一勾一踹,將衣箱迴歸原位,她一手握長槍,一手攬過毛毯匆匆捲起,而後一個閃身躲入了一旁如屏風般的木板隔斷後。
很快,毛氈門簾被從外面掀起,帳中油燈被點亮,紛亂的腳步聲響了起來。進來之人口中嘰裡咕嚕說著蒙語,裴昀全然聽不懂,只透過木板縫隙隱約看到,阿穆勒滿面通紅,腳步踉蹌,似是喝得大醉,被兩個親兵扶著回來,安置在了床榻上。親兵手腳麻利的替他脫衣除靴,淨面擦手,而後從善如流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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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穆勒仰面躺在榻上,口中含糊嘟囔著什麼,不大一會兒便傳來了響亮的鼾聲。
裴昀手持千軍破從木板後繞了出來,逕直走到床邊,她面無表情矗立了片刻,而後二話不說提槍向那榻上之人扎去——
槍尖襲至面門,猝然被一柄彎刀所阻,鋒刃相擊,發出錚然一聲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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