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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從外國傳進來的,老輩人一直叫它“洋火”。
那時,農村裡的許多日用品,都帶著一個“洋”字,如洋布、洋盆、洋碗、洋釘、洋肥皂,等等。
漢子將洋火小心地放入衣兜,“吧嗒吧嗒”吸了幾口旱菸,衝著為首的軍官笑笑。
他那國字臉,配上一副濃黑的劍眉,頗具一種英氣,可惜打扮太土,一件藍色粗布對襟的夾衣內,還是一件粗布對襟的白襯衣。
顧田寶出生在一個耕讀相傳的世家,但久居鄉間,不出遠門,也談不上什麼見識,自然沒見過這樣穿著黃呢子軍服的部隊。
他只覺得,這些當兵的,穿著與裝備非同一般,又見為首的騎著高頭大馬,戴著白手套,挎著軍刀,所以一定是支很有來頭的正規部隊。
為首的軍官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大頭,長臉,鼻子也還挺,眉眼比較端正,卻偏偏在鼻子底下的人中上蓄了一撮小鬍子,看東西和講話時又喜歡蹙眉瞪眼,顯得有些滑稽和做作,讓淳樸的顧田寶覺得很是不爽。
他想,好好的鼻子底下,幹嘛種上一棵蔥呢!又像種田時用剩的一把秧,孤零零地丟在清水溝裡。
鼻子下面那條溝,中醫上叫“人中”。
你把鬍子種在人中上,不就相當於在洞口種樹,擋自己的路麼?或者像是種田時,將一把秧丟在派田水的水溝裡。
人中這地方,是用來出鼻涕的,你現在在這裡種一把蔥丟一把秧的,那不是平白地製造障礙麼?
擤鼻涕時,不是會粘在上面?
吃粥喝湯時,米粒與湯水是不是也會沾在上面?
明顯是放錯了地方。真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再說,與山羊鬍、八字鬍、絡腮鬍相比,這隻有一撮毛的鬍鬚,翹翹的,怪怪的,簡直醜死了。
雖然顧田寶對軍官的這蓬鬍鬚意見很大,但出於友好,他還是習慣性地問了一句:“哪要起嘎裡?”
“哪”,在壺溪土話中,是對“你們”的指稱。
“起”,是“去”的意思。
“嘎裡”,就是“哪裡”。
這樣的土話,在壺溪這裡,屬於最簡單的一類。
有些複雜、難懂的土話,連本地人聽了都是一頭霧水,更不要說是外人了。
初次見面,能主動問人家想去哪裡,這應該很有禮貌了吧?
可顧田寶的問話,讓軍人們面面相覷。
他們當中,九成以上的人都聽不懂中國話,只有極少數的人能聽懂一點中國的北方話,但所有人都聽不懂中國南方人的話。
因為南方人的話,一地一個樣。
在秦夢這樣的山區,更是一地多個樣。
那外人還怎麼聽得懂?
聽不懂就不發聲,免得暴露自己,這是長官事先要求過的,也是他們一路過來所遵守的。
這會,他們互相看來看去,見沒有人明白,便都保持沉默。
大家將槍豎在身子一側,靜立著,等待長官的指令。
風從溪面上掠過,“啪啦”“啪啦”地吹打著旭日旗,還有士兵們用來護耳的那些長長的帽垂,帽帶子。
烏龜山孤零零地趴在溪中。
山上有一座小廟,也是孤零零的。
湍急的溪水南來,撞在烏龜山的石壁上,激起“嘩嘩”的漩渦,然後往東西兩邊分流而去。
鼻子下翹著小鬍子的指揮官,名叫藤井原上。
他身高一米六七,在中國人這邊頂多只能算是中等個子,但在日軍隊伍中,已屬長腿長腰的高個子了。
他跳下高大的棗紅馬,馬靴“沙啦沙啦”地踩著鵝卵石。
他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四周,之後停下來,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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