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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惡鬼發出最淒厲難聽的嘶鳴,被光吞沒,消弭無形。

離著他還有十丈,雲搖斂下了魂燭。

她怕傷及他。

雲搖一步步走向他。

他仍在揮劍,將一隻只撞上去的惡鬼漠然絞殺,他五感盡喪,那些惡鬼方才的嘶鳴與驚唳未能影響他分毫。

他如今只是天道之力沖刷下的孤魂野鬼,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他都感覺不到。

他應當已經將她忘了。

……這些雲搖都知道。

她只是不能自制地上前,迎著他凌冽而死氣沉沉的劍,她不知道那劍刺入身體,比起此刻,哪一種會更叫她疼到眼淚都難已。

雲搖閉目,踏出最後一步。

“倏——”

冰冷的血色劍芒映亮了她闔眼前的最後一隙眸底。

不知是疼到麻木還是遲鈍,雲搖沒有感知到,那柄冒著猙惡鬼氣的劍插入魂體的痛覺。

她茫然地睜開了眼。

劍尖抵停在她身前咫尺。

然後驀地,它潰散作一道黑色霧氣。

握著劍的那隻露出森冷白骨的手掌從指節慢慢攥緊。

那張濺著血的冷玉顏上,第一次展露那麼無措的、像是在捕捉一段幻影的惶然:

“師……尊?”

千載相逢猶旦暮(一)

雲搖心底早已累如千仞的情緒,在慕寒淵的那一聲低喚下,轟然潰堤。

理智被沖刷得七零八落。

明知他該是聽不見亦感知不到,但云搖還是情不自禁地迎上了那個血色襤褸的懷抱。

身在血河惡鬼間,濺了血的冷玉似的側顏僵在那兒。

許久後,像是不能確定地,慕寒淵抬手,在身前茫茫無盡的黑暗中虛抱住:

“……雲搖?”

雲搖死死握住了他的手腕。

“是我。”

明知他聽不到亦無法回應,雲搖還是低聲如撫。

那些貪婪的惡鬼嗅到了生魂的氣息,垂涎的神色更加猙獰,二人身周鬼氣繚繞,兇惡的殘魂們再次撲上。

“滾——!!!”

暴怒之下,雲搖劍光流瀉如銀,頃刻之間,便有不知多少惡鬼來不及悽唳就被雪白的劍光吞沒殆盡。

魂燭盈盈。

雲搖不敢耽擱,又連著兩劍,將二人身周圍攏上來的惡鬼肅清。她轉身,將慕寒淵殘破染血的魂軀負在了身後,繼而闔眸,拈指點向眉心。

仙格神紋熠熠如輝。

須臾後,自這黑暗無垠的無間鬼獄中,忽御起了猶如千丈的清冷劍芒,所過之處,惡鬼嘶聲淒厲,黑暗如黎明蕩破曉夜般褪散消弭——

兩道身影撕碎了這場寂夜,凌空而起。

“慕寒淵,”雲搖回首,望他靠抵在她肩上的側顏,眼底含淚亦含笑,“我來帶你回家了。”

——

慕寒淵魂歸乾元那日,天穹外滾滾雷聲,長響徹夜。

其中尤以乾門天懸峰附近為最劇烈。

來送例奉藥酒的丁筱還有幾個上來灑掃的小弟子們,在雲搖洞府外嚇得哆哆嗦嗦的,一邊探頭瞅著洞府內的動靜,一邊小心翼翼地抬頭望天。

之前那大有冰封乾門千里之勢的冰寒氣,昨夜一夜之間就消解了——

這也是他們知道雲搖歸宗的憑據。

直到洞府門洞開,一道紅衣身影踏了出來。

“師叔祖!”

“師叔祖來了……”

“快,你往那點,別擋著我。”

“……”

洞府外灑掃的,佈置亭臺的,種草的,養樹的,將近十幾個弟子,也算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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