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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六,鄴城外鑼鼓喧天,鼓樂齊鳴。
魯陽侯邵勳率部踏上了歸程。
鄴城父老出城數里相送,依依惜別。
邵勳拿袍袖擋著臉,擦了擦眼淚。
片刻之後,大聲道:“諸位——”
鄴城父老慢慢安靜了下來——不,應該說是汲、魏、頓丘三郡父老,甚至還有遠自廣平、陽平、清河等地過來的。
鼓樂也停了。
大地一片安靜,唯餘呼呼的風聲。
“保境安民,屬在牧宰。餘不過率軍撫安罷了,事成則退,諸位無需遠送。”邵勳說道,說完,看向了北方的安平郡。
冀州都督丁紹沒有來鄴城,還滯留在安平,或許想避免一場尷尬吧。
“臨走之前,有幾句話。我姑且一說,君等姑且一聽。若覺得有道理,或可效行之。若所言皆虛,爾等自便可也。”
“州郡置兵,本防賊寇。鄴城重地,尤為緊要。衣帛之賜,每月糧米,須得當時分付。若有克折拖欠,長吏當別議處分。”
“曠野之內多有閒田,與其虛棄,不若濟人。流民乞活,本為果腹,或可招募,課勵耕種。所收糧米,以備水旱蝗災及當處軍糧。”
“選官用人,在於拔其幹能。著有勞績軍功者,當擢升右職,以安其心,以勵其志。”
“君以人為國,人以食為天,上下一心,有國有家,切記切記。”
說完,躬身行了一禮,上馬離去。
“恭送魯陽侯。”鄴城父老誠心實意說道。
魯陽侯臨走之前說的都是實在話,讓人尤為感佩。
河北人多、錢多、糧多,也不乏驍勇善戰之士,但就是一盤散沙,難以聯合起來,以至於被人欺負。
河北士人做官的途徑也不是很通暢,太傅司馬越更重視青徐士人,以至於河北人得到的官位很少。
前任都督和鬱是汝南人,現任都督丁紹是譙人。再往前數,宗王不談,溫羨是太原人,李毅、石湛、楊淮等沒一個是河北人。
這次算是給了個王斌,怕也只是形勢危急之際的權宜之計。
可惜,魯陽侯不能來河北。他若願來鄴城,主心骨就有了,而今卻只能多往汲郡庾公那邊多走走了。
大風揚起,旌旗獵獵,長龍般的隊伍一眼看不到頭。
班師的隊伍中,除了軍士之外,還多了數十名汲、魏、頓丘三郡的寒素、小姓士人子弟,未必是主脈,支脈更多一些,但這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
而比起士人,三郡豪強、富商子弟則要更多一些。他們沒有門路,留在當地撐死了幹個縣吏,運氣好點能當上佐,除非奇遇,很難當上官。
考慮到劉漢勢力不斷東侵,故留在河北也沒多大意思,不如出去闖一闖,興許能搏個富貴呢?
總之,此番出征河北,不僅僅有軍事上的勝利,還有其他許多或明或暗的好處。
有些好處並不一定現在就能兌現,甚至永遠無法兌現。但只要機會出現了,總能發揮一些作用。
邵勳算是把野馬岡之戰的剩餘價值給最大化發掘、利用了。
十二月十八日,大軍抵達洛陽城北。
吳前帶著他的長子吳勇、侄子吳離抵達大夏門外駐地。
與他們一同來的,還有上個月剛剛招募完畢的數百新兵,多來自河南、河內二郡,連同家人一起南下樑縣。
今年的新兵其實出征前已提前招募了,這次增募的三百餘人,主要是為了補充銀槍軍戰歿以及傷愈無法歸隊而產生的缺額。
牙門軍也有缺額,但這個就要朝廷補充了——看如今的財政狀況,卻未必有了。
新兵、老兵相見,雖然器械、裝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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