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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預料,太傅在聽聞野馬岡之戰的結果後,臉色一下子變了。
李矩有些疑惑。
傳聞邵勳乃太傅愛將,每次相召,必出師以從。此番劉漢七將寇河北,裴豫州丟下大軍逃走,王車騎屯於東燕,按兵不動,唯邵勳深入河北,大破賊人,一舉收復名城。
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難道不是為太傅增色嗎?
怎麼太傅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好在司馬越知道席間有客,暗暗平抑住翻騰的心緒後,強笑道:“邵——太——全忠果然有本事,不負吾之厚望。先前在汲郡破王桑、劉靈,便已初露崢嶸。此番再敗石勒,河北無憂矣。好事,大好事啊!”
卞敦湊趣笑了一聲。
李矩則十分神往:“魯陽侯不待援軍齊至,便銳意北上,數破敵軍。如此豪情,真乃大丈夫也,恨不能相見。”
卞敦站在那裡,不知道該不該對李矩使眼色,十分糾結。
司馬越臉上的笑容快維持不住了,同時感到一陣陣頭暈。
這是他的老毛病了,只不過這幾年愈發嚴重,有時候甚至影響到了他的判斷力——就好像頭腦“窒息”了一樣。
在這間歇性的大腦窒息中,邵勳這個名字幾乎成了一個符號,對他的病症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野馬岡之戰,呵呵,野馬岡之戰,你為什麼不敗呢?
“太傅。”李矩還在興頭上,繼續說道:“魯陽侯這一仗贏得乾脆利落,大振河北軍民士氣,便如當年苟道將迭破公師藩、汲桑一般,神勇蓋世。太傅得魯陽侯,幸矣。”
卞敦差點扶額哀嘆。
李矩你搞不清楚情況,就少說兩句行不行?
一下子提了苟晞、邵勳兩個名字,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倆可都是太傅曾經十分信重,逢人就誇勇武蓋世、韜略滿腹,後來又都鬧翻了的“愛將”啊。
雖然卞敦也不太清楚為何太傅總和有本事的人鬧翻,但鬧翻已是事實,你還這麼誇,真是想死啊……
你完了。
果然,司馬越越聽越難受,眼前甚至有發黑的感覺。
回想過往,未嘗沒有後悔過,也不是沒想過如何修復關係。
就在上個月,他還思考過能不能與苟晞和解,重歸於好。
幕府之中,也有一些人這麼勸他,畢竟苟晞擁兵甚眾,又很能打,乃亂世中的絕大助力。
但想到最後,總是過不去心裡的那道坎。
尤其是苟晞還曾經寫信質問他為何言而無信,還質問他為何壓下他給將士請功的奏疏?言辭之間非常激烈,態度很不恭敬。
司馬越越想越氣,於是徹底斷了與苟晞和解的念頭。
邵勳這個人,老實說他明面上比苟晞恭敬多了。每次召喚都出兵,甚至連私人部曲都帶上了,不瞭解內情的人看了,哪個不誇讚?
太傅你有福氣啊……
太傅得邵材官,天下定矣……
魯陽侯可翼護太傅家門兩代人……
太白星精降世,為太傅折服,太傅頭上隱有黃雲紫氣焉……
諸如此類。
被這些人一說,司馬越有時候也難免動搖,覺得是不是該與邵勳和解?
但還是與苟晞同樣的情況,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而且,邵勳與苟晞一樣,居然不主動伏低做小,低頭認罪,不給他臺階下。
伱這樣端著,讓我怎麼原諒你?
司馬越其實知道,這叫“心胸狹窄”,不是為人主者該有的品質。
但我就是心中狹窄了,你待怎地?
最近一年,他更是聽到了妻子與邵勳的種種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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