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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陪他走過了這一整程路。

她見證了所有,本就是他最不必遮掩、也最不必匿藏的人。

這驟然升騰起來的感覺太過柔軟溫暖,連其中夾雜的另一點還未及細細分辨的不適也淹沒了。

宮內。

晚間侍寢的是位嬌怯柔美還帶著病容的美人。

陳帝乜了馮力德一眼,道:“朕今日可未召人侍寢。”

領了人來的馮力德忙請罪道:“陛下恕罪,是奴擅作主張。梨奴思慕君上卻無從得見天顏,憂思鬱結、致使成疾。奴以為陛下寬宏,又憐惜宮人,這才大著膽子,帶人來見見陛下。”

就陳帝白日裡那要求,辦法哪是那麼好想的?何況他看中的還是顧家的夫人。就連馮力德也只能想點招,來拖延時間。

陳帝臉上不辨喜怒。

殿內靜默許久,才聽上首一聲,“抬起頭來。”

這聲叫得自然不是馮力德。

那個名為“梨奴”的宮人早就被指點過,聽得聖言,忙遵命而行——是被馮力德親自指點,練了一下午的抬頭——白日裡的畫面再現,本只有三分的神韻也像了五分。

陳帝愣了下,旋即似笑非笑地瞥了馮力德一眼,“你倒是越發能耐了。”

這才過去幾個時辰?

馮力德忙叩首,“為陛下解憂,是奴的本分。”

衣料窸窣,是陳帝從榻上起了身,金色龍紋的靴子從身旁走經過。知道陳帝這是受用了,馮力德身體躬得更低,也不必皇帝再吩咐什麼,他已經自覺地膝行著近乎匍匐出去。

這事算是暫時有了著落。

後宮裡多了個盛寵美人這事實在算不了什麼,這在朝堂上沒有激起半點波瀾。而接下來朝局上掀起的狂風驟雨,更是讓人徹底將這點小事拋到了腦後:帝王寢殿之下挖出了巫蠱的玉人,證據直指太子。

彭城王得知訊息後失手砸了手裡的杯盞,“那個蠢貨!”

他知道這個大侄子蠢,但是沒想到蠢成這樣!這麼大的事,他都不知道遮掩行跡,證據確鑿得狡辯都不能。

真是讓陳帝慣得連腦子都沒了嗎?!

陳帝實在溺愛這個長子,“巫蠱弒君”這種事,放在哪朝哪代都是斬首的大罪,但陳帝

() 怒急攻心到連血都嘔出來了,下出的命令卻只是讓之閉門思過。

自己的兒子是不會有錯的,錯的只能是身邊引誘他的人。

東宮上下,上到值守衛士下到灑掃宮人,盡皆問罪。性命危在旦夕,終於有人吐露了訊息:太子有如此作為,皆是彭城王教唆。

對陳帝而言,和外臣相比,當然是自己的胞弟親近。但和親兒子一比,連胞弟也是外人了。

東宮這邊。

宮殿被圍,原本跟著作威作福的狗腿子一個都不在身旁。六神無主的太子一開始還硬撐著叫罵,但是圍宮的禁衛一個個面無表情、看過來神色宛若死物,太子終於慌了。

歸根到底,他敢於做下一切,依仗的是陳帝那近乎無底線溺愛。他也心知,自己這次犯下的是大罪:他以前對兄弟動手,陳帝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但這一次卻不一定了。

恐懼籠罩心頭,太子那囂張的氣焰終於消了下去。大喊大叫變成了惶怖恐懼的瑟縮,外面守著的禁衛像是有所察覺,憐憫注視過來。

這居高臨下的態度霎時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蕭昃霎時崩潰地痛哭起來,但下一瞬卻是瘋了一樣向著宮殿外衝出去,“讓我見父皇!我要見父皇!!”

可笑他這時候下意識尋求的依仗居然仍是陳帝。

養尊處優的太子自然不是孔武有力的禁衛的對手,蕭昃幾乎是被不費吹灰之力地擋到了宮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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