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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震顫靈魂的戾氣與肅殺。他一手插在兜裡,揚起下巴,站直了注視著這個龐然大物,這時,才發現山河錐的橫切面竟然就是個八角形,端正,尖銳,直插地心。
斬魂使往前走了十幾步,站定,雙手合攏,片刻後,地面忽然捲起狂風,而他的兜帽與黑袍在獵獵的風中如同要被掀走,他卻依然在其中不露一點端倪。
只聽斬魂使低喝一聲:“山魂!”
山河錐顫抖起來,隨後是地面,再之後,好像雪山都跟著震動起來,遠山深處發出雷鳴一般悶悶的隆隆聲,就好像生生世世被拘禁在冰冷的岩石下的神明被驚醒,發出駭人的低吟,天陰如夜。
周遭忽如有人影閃現,趙雲瀾在烈風中艱難地睜著眼睛,看見好像海市蜃樓的幻影,在空中一閃而過。
他看見汪徵,十六七歲天真無邪的模樣,幾乎還是個孩子,站在人群外。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衣衫襤褸地立在高處,彷彿有什麼感應似的,遠遠地回頭看了她一眼,與她四目相對,沾滿血汙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近乎純真的笑容。
然後他咆哮著,將手中巨大的鐵鏟揮向祭臺上的大石碑,在他的腳下,是被血染紅的山坡,無數的屍體橫陳在下面。
還活著的人們伸長了脖子望著他的動作。
那男人剷平了石碑,沉默了片刻後,忽然用嘶啞的聲音大喊了一句話,趙雲瀾聽不懂,可不妨礙他明白對方的意思。
男人滿身血汙與泥土,取得了勝利,臉上卻並不見歡喜,只有悲憤——被壓抑了千年的民族,第一口自由的空氣,幾乎要嗆得他流下淚來。
沉默的人群終於開始應和他,山谷中迴盪著男人的嘶吼和哭泣。
幻影倏地消散,山河錐在緩緩地從地面上升起,斬魂使再伸出一指:“水魄!”
趙雲瀾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山河錐烏黑的倒影映入他的眼睛,朔風颳得他眼眶有些泛紅,他伸手按住明鑑的錶盤,似乎在安慰被禁錮在其中的少女的魂魄,慰藉她永世不安的寂寥。
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的嚎叫破空而來,帶著能刺穿人耳膜的尖銳,趙雲瀾不禁側過頭去躲閃,只覺得方才好了些的腦袋被刺得一陣暈眩,而這不算完,那尖叫越來越密集,聲音越來越大,帶著淒厲的哭腔,聽在耳朵裡,就像五臟六腑被尖指甲撓過似的。
那嚎哭聲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已經控制不住,趙雲瀾以為自己快吐出來了。
不遠處的斬魂使身上的袍子再次凝出灰霧,一瞬間切斷隔絕了聲音,而山河錐也恢復了原樣,緩緩地落回了原處,趙雲瀾這才嚐到嘴裡一股腥味,他伸手一摸,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舌頭。
“那是什麼?”趙雲瀾問。
斬魂使平靜的聲音終於有了一點憂慮,他說:“莽撞了,不能硬來,那是萬鬼同哭。”
山河錐 …
斬魂使在原地坐了下來,片刻後,又恢復了他一貫的淡定:“山河錐在這裡已經不知道立了幾千幾萬年,那位姑娘說的桑贊剷平了祭臺上的石牌,應該算是把困在裡面的冤魂放出來了,是算解了這段公案,沒想到……死魂無淚,這樣的動靜必是拼著魂飛魄散發出的尖鳴,百萬冤魂同一呼,別說你我受不了,十萬雪山也能被震塌。”
趙雲瀾揹著手站在他身後,沉默不語。
斬魂使說:“這倒是讓人意外了。”
趙雲瀾還沒來得及答話,突然,他的明鑑表一閃,一道白影飛快地冒了出來,以一種義無反顧的姿態,迅雷不及掩耳地撲向了山河錐的方向。
然而她不過才衝出了不到一米多的距離,身體還沒能完全離開錶盤,趙雲瀾手上突然“長出”蛛絲一樣的透明的細線,牢牢地把汪徵綁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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