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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夫人眼中含淚,眼見著情緒激動起來,然而卻到底將一腔酸楚嚥了下去,客套道:“我不知這位公子何出此言,但此乃家事,公子還是請回吧。”

看來她到底還是不捨得亡夫傾注心血的這群學生,寧願將這樣的委屈留在肚中。

李玄慈卻不耐煩對她溫言誘導,只單刀直入、威逼利誘:“你如今作態,無非是怕連累無辜學生的聲名,卻也不想想你夫君被人曝屍庭中,死不瞑目,你倒能安?這樣,我幫你找出作惡之人,你便和盤托出,怎樣?”

龐老先生死得蹊蹺這點,雖不是人人知道,可金展出馬,自然打聽得清楚,老先生是起夜時被人砸了頭,丟在庭中,直到早上才被人發現,死狀悽慘。

他將這昭彰善惡的事說成了銀貨兩訖的買賣,可卻也著實敲中龐夫人心中軟肋,正待她面色猶豫之際,李玄慈直接飛了個眼色給金展,後者示意,出門將那群弟子叫了進來。

那群弟子以為師孃原諒自己,立刻湧進堂裡,龐夫人見他們進來,也只好猶豫地閉口不言。

李玄慈將一直牽著他袖子、躲在身後的十六拉了出來,朝那邊抬了抬眼,把十六當成了打獵的細犬,替他找尋獵物。

可惜十六卻不明白,還拉著袖子不肯撒手,直愣愣地問:“做什麼呀哥哥?”

李玄慈連開口都懶得開口了,直接伸手按住她的圓腦袋,轉向那群弟子那邊,問道:“那群人中你聞到了誰有怪味?”

十六被擒住腦袋,眼睛滴溜溜看向那群男子,終於履行了一個好獵犬的職責,舉起胖乎乎的指頭,指向其中一人,說道:“那個,就那個,燻死十六了。”

還不忘夾帶私貨抱怨一番。

她這話一出,那群弟子有些茫然地望向被她指著的男子,只見他髮髻有些鬆散,身上衣裳單薄,下襬處衣角露出的內裳,隨著行走擺動時還隱隱可見泥點,算不得十分光鮮。

那弟子聽了這話,臉也有些漲紅,訥訥道:“突聞先生過身,雖換了素衣,卻未來得及沐浴,失禮於前,實在慚愧。”

不過這話倒掙回幾番顏面,畢竟是為老師去世在外站了一夜,便是邋遢些,也能體諒。

李玄慈卻莫名翹了嘴角,悠悠說道:“你可想好了,這衣服是來前才換的?說了,可就不能改口了。”

那人有些驚疑,卻還是不肯鬆口,執意說道:“確是如此。”

李玄慈像是望著落進陷阱的獵物,眼中湧出愉悅的戾氣,吐出兩個字:“撒謊。”

“小生沒有,小生只是守了一夜,又比師兄弟們愛出汗些.......”那人急急爭辯道。

“你心虛什麼?”李玄慈卻打斷他,欣賞著他的掙扎,一步步誘他失控。

“你.....我不知你在暗示什麼,只是這是先生靈前,總該顧忌幾分。”那弟子顯然有些急了,小生也忘了自稱,直接“你你我我”地說了起來。

“若是你們先生有靈,第一個便該劈死你。”李玄慈薄唇輕啟,說的話毫不客氣。

“你說你是出門前換了衣裳,可內裡衣服的下襬卻有泥點。”他尾音微微吊起,留下高懸的疑思。

“這是來的路上濺到的。”那弟子辯駁道。

“你內裳濺上的,是紅泥。此處地勢奇異,多為黃壤,唯獨西邊一山,獨為紅壤,你大概是蛀進那書裡讀成了書呆,連周圍地勢都不清楚便來同我強辯。”

山勢地貌事關堪輿大事,李玄慈一向爛熟於心,卻沒想到會於這樣的事上會有助益。

“也不要狡辯這是以往留下的,通往那座山的山路前些時日落了山石,直到前天傍晚才大致清理乾淨,你便是再邋遢,也不至於十數日不換衣裳。”這正是李玄慈從暗衛蒐集來的大小事宜中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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