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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濃,零星的炊煙都已停了。
矮破的側屋裡,一個似人非人的怪物躺在地上,手腕處古怪地扭曲著,依稀能從那層薄薄的面板看見內裡骨頭的錯位。
一雙皂色雲紋的靴子踩在上面,足尖碾著錯位的骨頭,讓地上的怪人從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吼叫。
那聲音帶著血,在這不大的破屋裡迴盪,身後的老太面色古怪,似乎有什麼情緒想要衝出那層老邁的皮囊,卻又終究被麻木的皺紋給禁錮住,最後只剩下滿面滑稽。
“說吧,趁他這隻手還沒完全廢掉。”李玄慈輕輕偏了下頭,滿眼俱是邪氣四溢。
那老太緩慢地閉了下眼,終於開口。
“他是我的孫兒阿年,從小在這長大。”
“屯裡起了大火,又發疫病,趕走了好多得病的人。他不聽話,非要去找阿豐,我看不住他,等再回來,就是這樣了。”
“不喝血,就會發瘋,先是雞,再是狗,後來越來越大,所以我來。”
那老太說得有些艱難,語氣裡的停頓亂七八糟,這麼短一段話,卻聽得十分費力。
不過倒是與他們之前聽說的沒什麼不同,十六繼續開口問道:“阿豐是誰,也是這屯子上的嗎?”
老婆婆緩慢地點了下頭,“阿豐是阿豐,阿豐與阿年。”
這似乎耗盡了老太的力氣,她面色灰敗地靠著桌腿,脖頸上還有不再鮮紅的血凝在老皺的面板上。
望著她這樣子,十六面色凝重起來,起身便要去察看,半路上,卻被那隻雲紋皂色的靴子攔住去路。
“不怕被咬?”李玄慈飛過去一個半帶著挑釁的眼神,戲弄她道:“說不定專挑你這生得白胖的下口。”
十六簡直不屑與這幼稚又小心眼的閻王計較,鼓著眼睛說了句“胖又怎麼了,都是我辛辛苦苦一口一口吃的”,便要越過他。
李玄慈怔了一瞬,被她逃了,隨即壓抑住自己要翹起的唇角,也不再阻攔,只是在背後看著她動作。
他看著十六十分乾脆地在老婆婆身旁蹲下,只是湊近一看,這老太顯得更嚇人了,尤其在她靠近後,還突然劇烈地顫了一下。
於是,李玄慈便看見那團蘑菇一樣抱著膝的身影頓了一下,然後自以為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
他眉梢眼角的微笑愈發難以抑制,十分幸災樂禍地繼續袖手旁觀。
可十六到底是專業的道士,職業素養還是比較過硬的,只清了清嗓子,便仔細檢視起老太的傷痕。
細細檢查了一遍,又起身回來,靠近李玄慈那邊,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厚著麵皮求他按牢地上的人,她好檢查。
李玄慈嘴上刺了她一句,“你皮這樣厚,他咬都咬不穿的,無須多慮。”
又趁十六發脾氣之前,伸手輕輕揪了一把她氣鼓鼓的腮幫子,道:“去吧,他動不了。”
只不過這樣一句話,可襯著他指尖的溫度,卻無端多了些溫柔的錯覺。
直到他撤了手,十六都還有些怔愣,在他眼裡的笑意中,遮掩一般轉身蹲下,檢視起地上的怪人。
果然,李玄慈踩得穩當,那人連動的機會都沒有。
等十六再起身,眼中多了幾分把握,說道:“我想得沒錯,他中了蠱毒。”
何衝面色一凜,思索了一番,說道:“嗜血,似獸非人,喪失心智,瞳孔金紋,如此古怪,倒像是蠱毒,只是不知道是何蠱?”
“這個我暫時也說不準,不過,我猜應該是一種子母蠱。”十六說道。
李玄慈插了進來,“為何?”
“你不覺得老婆婆,與這阿年有些像嗎?”十六看向地上的老太,“我剛才便發現,她反應似乎格外遲鈍,明明有感情,卻無法呈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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