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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英臺道:“無妨,狂躁就是行散,不會有礙的——這事情傳揚出去,子重兄定品更能確定不移,。”
陳鹹一想,對啊,這些世家大族最重名聲和雅量,若為這事挾私怨報復,不讓操之定品,庾氏家族真要聲名掃地了。
回到桃林小築,陳操之展看那兩幅《虎丘芍藥圖》,畫的是虎丘劍池旁的芍藥,取景角度略有不同,但一看就知畫的是同一株芍藥,畫上的芍藥花色鮮豔,綠葉滴翠,細看,一幅有雍容華貴氣象,另一幅則清新明麗。
祝英臺奇道:“怎麼有兩幅,不會都是陸花痴所畫吧?”
陳操之道:“其中一幅是陸葳蕤所畫,英臺兄試看是哪一幅?”
祝英臺不假思索地指著那幅清新明麗的《虎丘芍藥圖》說道:“自然是這一幅。”
陳操之問:“何以見得?”
祝英臺道:“且不論另一幅筆力老到一些,單從這幅看,這花瓣點染就很受子重兄畫那桃花的影響,而且其筆法既有衛協的情思精巧,也有張墨的風範氣韻,不是陸花痴所畫,又能是誰!”
祝英臺的精於賞鑑,讓陳操之大為佩服,卻聽劉尚值道:“花痴陸葳蕤、詠絮謝道韞,這南北世家兩大名媛,貌且不論,以免被譏輕薄,論才,不知到底誰高誰下?”
祝英亭道:“無論才貌,陸都是遠遠不及謝的,好事者把她二人相提並論,只是因為門第相當,年齡又相近爾。”
陳操之微笑不語,這沒什麼好辯的,他沒有見過謝道韞,謝道韞因一句“未若柳絮因風起”傳名後世,但在他印象裡還是蒼白如紙,哪裡有陸葳蕤鮮活可愛,即便謝道韞才高十倍又如何,山茶花下低眉垂睫讓他插上金步搖的女郎是無人能及的!
劉尚值卻是不服,說道:“不說其他,單說陸葳蕤這幅兼具衛、張兩家之長的芍藥圖,謝道韞就不及吧——還不知道謝道韞會不會作畫?”
祝英亭鼻子出氣,冷笑不止,似乎不屑一辯。
丁春秋看不慣祝英亭那樣子,便問:“陸氏女郎我們是見過的,才貌俱佳,英亭兄說謝道韞更勝陸葳蕤,難道英亭兄見過謝道韞?”
祝英亭趕緊道:“未曾見過。”
丁春秋大笑道:“既未曾見過,如何言之鑿鑿說謝一定勝陸,道聽途說乎?”
祝英亭語塞,眼望其兄祝英臺,祝英臺只專心看畫。
丁春秋從未在言辭交鋒中勝過祝英亭,今日駁得祝英亭啞口無言,大悅,呵呵而笑,而且奇怪的是祝英臺也不幫其弟爭這口舌,往日祝英臺可不是這麼好說話的。
祝氏兄弟離開後,阿林與阿嬌斟酒上菜,眾人飲酒暢談,說起上午經術考核之事,劉尚值詼諧善謔,把個庾希形容得極其可笑,又道:“子重,你那《一卷冰雪文》也應這事寫進去。”
陳操之笑道:“豈敢,且為尊者諱。”
午後,徐藻從郡城回來,說庾希並無大恙,陸太守又已派人去請廣陵名醫楊泉來醫治,讓陳操之不必憂慮。
夜裡,陳操之以為祝英臺會過來與他下棋,等等卻不來,直到亥時才見祝氏兄弟姍姍來遲,卻隻立在簷下,祝英臺道:“子重兄,明月尚圓,如此清夜不踏月漫步,歌吹嘯傲,能無憾乎?”
眾人都覺意興盎然,除了年近六十的老族長陳鹹睏倦欲睡之外,其餘陳尚、徐邈、劉尚值、丁春秋都一起出了桃林小築,往小鏡湖方向漫步而行。
明月微扁,清光滿地,眾人各顧其影,引以為笑,忽聞清亮的竽聲悠悠而起,卻是祝英亭從僕人手裡接過一支竽,是那種古制的三十六管竽,一邊行一邊悠悠吹奏。
祝英臺與陳操之並肩而行,身量與陳操之一般高矮,比陳操之清瘦一些,輕聲道:“英亭這是在拋磚引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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