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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是皮貨商,有談有笑的,臉上都隨時隨地沒升起一種飽經世故,遍歷世情的笑容。
第二批人是一對夫婦,男的左手提了一籮雞鴨鵝魚,右手還抱了個小娃娃,女的雙手抱了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孩。後面跟了三個人不算大不算小的毛孩兒.八成是趕孃家的。
這兩批人當然不會有李布衣。
魯布衣注意的是第三批。
這最後一批人,其實只有兩個。
兩個人。只有一個人走路。
一個龍精虎猛,濃眉大目的青年,揹著一位五絡長髯,雙手雙腳都綁著布、而布上又滲著血花的中年人。
魯布衣望著、望著,不覺第一批人已上了普渡吊橋。
土豆子自然也注意到魯布衣的眼色。
所以他也望了過去。
魯布衣低聲道:“你看到了沒有?”
土豆子怔了一怔,問:“誰?
魯布衣沒好氣地反問:“我們在等誰?”
土豆子吃了一驚,道:“李布衣?他……來了?”
這說著的時候,第二批的一家大小,又上了普渡吊橋,而第三批之後。一時再沒有來人。
土豆子道:“李布衣怎會……?”他端詳第三批人,那跟自己年紀相仿的自然不會是李布衣,但他隨師父在三個月來追殺李布衣,徒勞無功,從百姓口中,人人樂道的李布衣,使土豆子心頭的李布衣怕不有三頭六臂,而今看見一個自己寸步難行,手足俱傷,要人揹著走的廢人,叫他一時無法置信。
魯布衣橫針似的咪眼浮現起諱莫如深的笑容:“李布衣也是人,他也一樣會傷,會死的,所以我們才能殺他,他也是一個一殺就死的人。
他接著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李布衣,但是,他是相士準沒錯兒……”
土豆子惑然道:“師父如何……”
魯布衣道:“你看那小夥子小臂上繫著的包袱,看相用的器具:羅盤、量尺、封爻、鐵板、數歷都露了一截,還有腰畔插著的長竹豈不正是懸起招牌時用的竹杆子嗎?這人是相士沒錯,而且一定會武,只是受了傷掛了彩……”
說到這裡,少年揹著傷者,已經急急行近。
魯布衣微笑,坐在木椅上。
土豆子垂手立在他的身後,此際卻悄悄握緊了拳頭。
山風徐來,群青鬱郁。
天色轉暗,河谷遠處渺渺,遍佈迷雨,看不清楚。
雨雖未至,過橋的人已急步奔行。
濃眉大眼的青年,揹著受傷的人,就要掠過魯布衣的椅前。
就在這時,梅花籟籟而落,花瓣落在草上、崖邊、飛落谷裡。
青年背上的傷者,忽然睜開了雙眼。
他一直閉著眼睛,可是甫睜目,即望進了魯布衣針刺般的眼睛裡。
他只望了一眼,又徐徐合起了眼睛。
他再也沒有望向別處。
可是他緩緩他說:“六十朵,不多不少,落了六十朵,此數大凶,此數大凶。”
魯布衣吃了一驚。他自度一隻眼,比針刺還要利,但對方只一開合間,眼神清澄如一潭碧湖。一口針沉到了湖底。
當下再無置疑,立刻道:“李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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