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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我弄錯了,”蔡五居然有些“慚愧”的說,“我誤會你跟他是同一夥的。”
方恨少儘管還是莫名其妙,但卻發現了眼前這狂人蔡五卻有一個好處:
——這人自視甚高,但一旦發現有誤,也肯直認不諱。
蔡五也沒跟他說“他”是誰,已轉首去跟那空蕩蕩的庭院說:“剛才你引用孟子那句話:說他不是喜好辯論,而是迫不得已!就連這句話也正是孟子好辯的最佳例證。”
那人仍不同意:“你對孟子有偏見,所引用的話,都成為你強辭的援例,那不公平。”
蔡五道:“有什麼不公平?難道孟子所說,“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為也’是可行的事嗎?你去問問曾得天下的古人和在爭天下的今人,試問誰能辦得到?”
“孟子說的話,是理想的指標,能不能實行固然是要點,但他勸人向善之心卻更重要,他自己也明白這種實情,所以也說過:‘以力假仁者霸”、‘以力服人,非心服也,力不瞻也’,同時指出了靠武力得天下的偽善者,是借王道而行霸道;而以暴力征服人者,人民並不是真正心服,一有機會即會起來反抗。”
“這個……孟子有些話也不是全無道理的,至少,他那一句:‘不得志,獨行其道’,就說得很有曾子那句,‘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慨。
曾子那句話是說:“在反省之後,確知自己所為正確時,即使對方有千萬人我也勇往直前。不過,曾子的話還有上半句……”
這回方恨少忽然記起他讀過的《公孫丑》來了,“哈”地一聲搶著說:“我知道!我記得!這句話的上半句是:‘吾嘗聞大勇於天子矣,自反而不縮,雖褐寬博吾不惴焉……’然後才是剛才那下半句。”
“背得很好。”那語音道:“你可知道是作何解?”
“當然知道!”方恨少只怕表現不及,”那是說:反省之後知道自己做錯了,即使對方是一個身份卑下的我也會畏懼的意思。”
蔡五重重地哼了一聲。
“其實孟子很有辯才,話說得極有神采,而且也極有道理。他是個好反省其身的人,他說的,‘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已’,便很見胸襟氣度,把待人寬責己嚴的道理再推衍了一大步。”那語音忽似吐了什麼東西似的,頓了一下,然後才接道:“你不同意我的話嗎?子路曰……未同而言,觀其色郝郝然,非由之所知也——即是不贊成對方的意見但又裝作同意,真不知其居心何在……你總不會是這樣的人吧?”
蔡五沉思了一會,然後持平地說:“我所舉的都是孟子有語病的話,因為我覺得他太狂妄;你舉的都是孟子發人深省的話,因為你敬重他。所以,人之論斷,少不免仍為個人好惡而左右。我到現在,仍不能接受他所說的:“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不錯,春秋是成了,可是亂臣、賊子、昏君、貪官……不還是一個個魚貫而出,絡繹不斷,又有哪個暴君盜賊懼過了?”
“好,我也不跟你辯孟子了,反正各人喜好不同,不過,他說的一句話,你一定大大的同意。”那語音帶笑地說:”孟子說過:‘狂者進取,涓者有所不為也。’我想你一定同意,因為閣下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狂士!”
“這倒是。若論狂、誰能比我狂!”蔡五又來一次受之無愧、當“仁”不讓,“連你梁四也得站到一邊去。”
“這是實情,我不是狂士,你是;”那語音毫不在乎地道:“我只是狷者,我一向有所為、有所不為。”
他頓了頓,又似輕輕吐出汙垢似的東西,然後再說下去:“不過,孟子有一句話,你反對得十分合理。”
蔡五問:“什麼話?”
“孟子曰:‘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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