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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人聽從,難。

他站出來也是責無旁貸。

因為他跟米蒼穹交過手。

他知道對方的實力。

——群雄縱能殺得了這個人,只怕也活不了一半的人。

況且,就算犧牲了一半的人,亦不見得就能殺得了這老太監。

更可怕的是:這兒另有“高手”暗中掠陣:

——那“劍穗”!

能發出那“劍穗”的人,武功、內力,高到出奇,只要這個人跟米有橋聯手,只怕這裡的人縱全都不要性命,也不見得就能取對方之命!

他是“蜀中唐門”的人。

他幼受教誨:“英雄是給掌聲拍出來的。”

——掌聲之下出英雄。

你給一個人掌聲:他便容易成為英雄,縱犧牲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你若只給他噓聲:他便會黯然得連狗熊都不如。

所以他要立即站出來,不是給這一群急著要為張三爸、溫寶報仇的人喝彩,而是要澆冷水,要喝醒他們:

這時候,別當英雄;要人當流血的英雄是一種不道德的行為!

好些人停下來了。

他們聽唐七昧的命令,雖然未必心服口服。就算不聽唐七昧的,也相信正氣喘咻咻趕過來的梁阿牛傳來的訊息。

但仍是有人不顧一切,衝殺上來,有人還大喊:“他殺了龍頭,他殺了我們的龍頭……不報此仇,還算是天機子弟嗎?!”

幸好這時候,又有一人挺身而出,與冷血、唐七昧那兒一站,大喝道:

“天機的子弟聽著:不許動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有‘龍頭令’!統統住手!”

說話的人是梁小悲。

“大口飛耙”梁小悲只能算是張三爸的“半個徒弟”,他是“帶藝投師”的,同時也是“天機”的四當家。

他善於行軍佈陣,他本來就是宋軍的參謀經略使,他因得罪了蔡京、王黼黨人,一再被貶,一家發配充軍,家人路上受盡折磨,都死光了,他則給張三爸領“天機”的人救了出來;他一發火,殺光了押解的人,變成了“天機”組員,要殺朝中貪官汙吏。

他有一種特性,就是忽然“抽離”開來,觀情察勢:

這種“特點”,他倒是與生俱來。

小的時候,他在廟會時跟大家一起看酬神戲,鑼鼓喧天之際,人人都看得如痴如醉、如火如荼,他看得一半,忽然“置身事外”,覺得戲是戲,我是我,於是他反過來看人看戲的樣子,反自得別人不得之樂。

青年時候,他與人相罵,眼看罵得火紅火綠、臉紅耳赤之際,他忽然省悟:我們爭個什麼?!白雲蒼狗,須彌芥末,宇宙浩瀚,人生短促,我們爭那麼一豆點兒小事幹啥?

所以,他反而不罵人,且任人罵去。

別人見他不反駁,也就罵不下去了。

因此,到他跟家人給發配充軍,受盡劫難之時,他在皮肉受苦、身系枷鎖之際,也能以:“我身體在受禁錮,但神思卻仍無限自在”來作“自我安慰”。

甚至在他家人終抵受不住折磨受苦,一一逝去之時,他在別的家人號啕憤哭之中也突然憬悟:

——傷心也無補於事。

人生在世,誰都要死、誰都得死,看誰死得早一些,遲一點罷了。

所以他反而不傷心了。

也不哭了。

他反因而保住了元氣。

而今的情形,也是近似。

張三爸慘遭殺害了!

大夥兒要掩殺過去為他報仇!

但他卻突然省悟到一件事:

報仇——務必要報得了仇,才算是報仇;否則,只是送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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