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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袍很藍。
藍得很亮。
亮得眩目。
而且還很香。
——穿這樣亮藍(比晴天還藍,比碧海更藍,比青更藍)的衣飾,還有那麼濃郁的香味,是要掩飾什麼,還是隱瞞什麼?
狄飛驚這樣地揣想。
他也想起他和雷損的交情。
在“六分半堂”裡,他是“大堂主”,雷損是“總堂主”。
按照江湖上的常規、武林中的規律:老大創幫立道,自少不免有個好老二的支援相助;一旦老大得了天下、打下江山,那麼,老大對老二逐漸茁壯的勢力,定有衝突,只要一生嫉恨,老大和老二的勢力,少不免會來一場併吞、對壘。
雷損是個陰狠、多疑、而且相當殘暴的人:他一向唯利(凡對他有“利”的事,這自然包括了“勢”、“權”、“名”和“錢”)是圖。
狄飛驚卻是個人材。因為有他,所以雷損的“六分半堂”可以迅速壯大,就算遇上“金風細雨樓”這般強敵,他也一樣可以維持對峙的局面,不衰不潰。
——沒有人知道:沒有了狄飛驚的“六分半堂”,是不是還可屹立不倒。
——但沒有了總堂主雷損的“六分半堂”,的確仍雄視一方,因為仍有個大堂主狄飛驚!
可是,最令敵人詫異的是(也最使人意外的是):雷損似乎極信任狄飛驚,一直都沒有抵制他、懷疑他;而狄飛驚也像是極忠於雷損,一直都沒有出賣、背叛過他。
這使得“六分半堂”能夠遇挫不折,遇險能存。
雷損當眾就說過這樣的話:“六分半堂可以沒有我,但不能沒有狄飛驚。”
別忘了,狄飛驚不姓“雷”:他在“六分半堂”裡只不過是個外姓子弟。
他也真的珍惜狄飛驚,甚至在總動員偷襲“金風細雨樓”之一役裡,他真的把狄飛驚留在“苦水鋪”鎮守大後方,不讓他稍微涉險。
因而,雷損雖命喪於斯役,但因狄飛驚不死,所以仍保住了“六分半堂”的元氣。
問題在於(難得也在這裡):
雷損是個大奸大惡的人。他什麼場面沒見過?什麼人沒對付過?什麼奸計沒用過?不但他做過想過策劃過,狄飛驚跟他共事多年,也一直受重用,可以想像得出來,有許多毒計、陷阱和對付敵手的策略,兩人都曾共同商討、設計過。
可是雷損仍對他推心置腹,既沒有排斥他,也從來沒嫉恨之,更沒有因他知道得太多而防範他,反而處處保著他,從不用對敵的方法來對付他。
同樣的,狄飛驚也是奸詐之人。他跟雷損,非親非故,但雷損不但重用他,許多重大計策,也必與他商量,方才推動。按照道理,他已知道得太多雷損的事,這極可能導致雷損要除掉這個心腹大患或他要先下手為強推翻雷損兩種結果。
——可是,直至雷損死去那一天,這兩種情形都沒有發生,反而,狄飛驚仍然當他的“大堂主”,一力維護雷純,讓她繼承父業。
所以,而今目睹這星夜裡,楊無邪與蘇夢枕主僕相逢的場面,狄飛驚也在迷惚中想起他的故主……
卻聽雷純在旁幽幽地道:
“他們使你想起爹爹,是吧?”
狄飛驚微微一驚。
要說是“一驚”,不如說是“一悚”吧。
——這女子彷彿能看透人的內心在想什麼。
“自從白愁飛背叛蘇夢枕之後,”雷純說,“我想,最重要的是拉攏一個人,還有留著一個人的性命。”
“你所說的第二人指的是楊無邪?”他沒有問第一位是誰。
“對。”
“白愁飛雖然佔領了白樓,”狄飛驚深深同意,“但只要讓楊無邪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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