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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
這口氣又在他胸臆間造成劇烈的撞擊。
——對別人而言,那只是呼吸一口氣;對他而言,每一次呼和吸,都在他生命裡減少了一次,而且這每一次生命的呼吸都使他痛苦以及痛楚莫名,所以他更珍惜這每一次的呼吸。
他決定明天接受白愁飛的要求:
——白老二在明兒冬至,要入象牙玉塔進見自己。
——若不給他來,他必生疑慮,只怕會馬上造反。
——如給他來,就得要冒險。他相信在今年之內,白愁飛時機未成熟,還不敢輕舉妄動。
——假如趁他來的時候,自己主動地伏襲狙殺他,這一點,自己卻做不來。
當兄弟手下出賣和暗算他的時候,他必然反擊之;但要他先行暗害和出賣自己的弟兄弟子,他做不到。
有所為,有所不為。
不是不能,而是不願。
冬日的梅花甚美。
他聞到梅香。
——隱約是從“六分半堂”那兒透過來的吧?
月光如夢。
夢如人生。
想到這兒,他又嗆咳起來,全身也痙攣起來,眼睛也紅了起來,緊緊地抓住懷裡的翠玉枕頭。
在他一生裡,都是惡戰的夢。
只有一場是旖旎而甜蜜的。
——但那女子已成了仇家,日日在等待他的死訊,夜夜磨亮刀刃,要把冷冰的懷劍刺入他尚有餘溫的體內。
啊。
誰家吹笛畫樓中?
笛聲悠悠傳來,像是訴說一個夢。
一個遙遠的夢。
夢,遠了。
枕,卻還在身邊。
月華,照著他的無眠。
劫,卻不知遠近,在等待他來應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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