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曈卻忍不住深思。
那一日除夕夜,他二人在焰火下的醫館中圖窮匕見,裴雲暎已知悉她上京來的目的。或許是一時的惻隱,或許是他有別的目的。但有一點陸曈很清楚,自己要對付的是太師府,甚至更高地位的人。
裴雲暎或許會可憐她,但絕不會在這件事上出手相助。
那他這是為何?
因為可憐?
處在高位上的人施捨的那一點點無用的同情心,像是人看見路邊可憐的流浪貓狗偶爾的駐足。人會給流浪貓狗施捨食物,卻不會在意流浪貓在想什麼。因此這駐足並不會讓人感到欣慰,只會讓人更厭惡這不對等的、居高臨下的恩賜。
“裴大人。”她忽然道。
“怎麼?”
“日後還是多注意自己舉止吧,你總是這樣,會讓我誤會。”
他有些莫名:“誤會什麼?”
“誤會大人想幫我。”
裴雲暎一怔。
他停步,垂眸看去,對上的就是陸曈平靜的目光。
話語是暗示的、柔和的、甚至是有些討好的。
然而她的眼神卻滿含譏誚。
像是刻意要戳破其樂融融的假象,令彼此都不得不直面對方的虛偽、彼此的距離。
兩街綿延的花燈從高處在地上投下斑斕的光影。他站在華光下,是天才英特、亮拔不群的高門世子,而她站在陰影裡,是使心用性、劍戟森森的卑賤平人。
光與影,雲與泥,貴族與平民。
他是要往更高處去的人,而她卻一心想將高處的人拽下來踩進泥裡。
背道而馳之人,從來都不是一路,也註定做不成朋友。
風從河岸吹來,帶起清夜的寒冷。許是他們在這裡停留的時間長了些,吸引了四周小販的注意。
幾個扎著雙鬟的紅衫裙小姑娘推著個竹架子從人流中穿梭出來,竹架子前後都掛了個梅紅鏤金的小燈球兒,幾個小姑娘邊拍鼓邊叫賣:“菩提葉、蜂兒、雪柳、金蛾兒——”
陸曈回過神來。
這是賣女子頭飾的遊車。
盛京燈市上常有賣這些頭飾的,什麼白絹梅花、烏金紙裁的蝴蝶、紙做的雪柳、菩提葉一類。無論貴族還是平人,這樣的盛日裡,婦人總要打扮得嬌俏美麗。
紅衣小姑娘推車至陸曈身邊,仰頭望著她脆生生笑道:“姐姐,買朵蛾兒吧!”
那些烏金紙剪的蛾兒顫巍巍插在堆滿鮮花的竹架子上,金花枝葉中,紫豔紛翻,格外引人注目。
陸曈搖了搖頭,拒絕了。
小姑娘有些失望,推著竹架子離去了。
裴雲暎低頭看了身側人一眼。
陸曈提著燈籠,沉默地越過那些花團錦簇繼續朝前走去。或許是今日燈夕,她的髮髻梳得比平日精緻一些,那些細小的髮辮順著長髮一起垂落至肩頭,絨絨白花綴在其中,襯得女子膚色晶瑩如玉,手中蟾蜍燈發出青碧幽光,像那些古廟壁畫中的少女。
美麗但孤獨。
裴雲暎的目光在她發頂上那些雪白絨花上停留一瞬,突然開口:“新年了,戴白色不吉利。”
避開了剛才那個話頭。
陸曈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說這個。
裴雲暎淡道:“我以為你會戴那對金蛺蝶。”
她恍然。
原是為了這個。
那對金蛺蝶還躺在醫館抽屜的盒子裡,自除夕夜後,陸曈甚至都沒開啟過一次。她本來就沒心思梳頭打扮,更何況這還是裴雲暎送的。
陸曈頷首:“多謝殿帥好意,不過金飾不適合我,之後我會讓人把東西還給殿帥。”
有些東西是不能收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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