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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天光昏沉之際。

宗放令眾人燃起火炬,三郎則從身旁馱馬取出一盞氣死風燈,用木杖舉著,照亮了父兄身身跡邊,此燈不知用的何種蜜燭,散發幽綿松柏香氣,蚊蟲飛蛾皆不能靠近。

趁著這點點火光,一行人便於山巒野徑中穿梭而去,朦朦朧朧,熒熒惑惑,漸漸隱於混沌之中。

另一邊,宗端一行登岸後,與在此等候的扈從匯合,已來到湫潭西南側近山崗之上。只見宗端騎乘了戰馬,已然除去寬袖短衫,露出一身黑漆順水山紋甲,披膊乃是睚眥造型,兜鍪簪黑色馬鬃,取一柄四尺長鏨金蓮頭鐵骨朵橫抄手中,騎弓與箭囊並未挾在身側,盡皆安置鞍後,目光凝聚在遠處小洲之上;宗渥也換就一身戎裝,大肇除四京軍器監外,其他官民一概不得私造藏匿鎧甲、硬弓、勁弩、長短兵刃。宗渥雖門蔭三班奉職,然並未授職于軍中,此時只是取了件斥候騎兵常用的鎖子甲綴在皮甲之上,左胯雁翎刀,右執黃樺弓,一柄三尺長硬杆精鐵鳳嘴斧插在右側鞍前,紅纓兜鍪,襯得英氣十足,端的是雛鷹振翅萬羽恐,幼虎出林百獸驚。

宗端正感懷侄兒英武身姿竟已是壯大男子時,也看見了遠處小洲火起。

“叔父,賊人著道了。”

“正如兄長所料,這般粗疏,看來不過是些魚蝦,潛藏的黿魚大概不會露頭,”宗端捻了捻短髭,“這些蛇鼠之輩既然自投羅網,咱們也就大大方方收了!”宗端重重拍了把侄子的肩頭,青年身子微微晃動,身形挺拔而穩健,“由你帶隊,滅此朝食,絕不可走脫一個!”

“宗渥得令!”宗渥插弓抱拳領命,拜別叔父,與身旁一干節級官佐縱馬下山而去。

趁著沖天火光,原本靜謐清幽的湫潭已經是亂作一團,十餘各色舟筏亂哄哄靠岸,卷斷青荷,驚走甌鷺,實在是大煞風景。湫潭南岸留守的尚有百人左右,遠處還留有三四十人照料馬匹。岸邊船埠,見得船靠上來,有人上前接應一干人陸續上得岸來,其中百十人半數帶傷,勉強走上平地,便倒作一片,哀叫呻吟亂糟糟的不成樣子。

“黑三郎,江湖人稱神機鼠,你可是下絆子設圈套的高手,怎麼也能著了道!”說話之人,看著上岸的黑瘦短粗男子的狼狽相,就知道是中了機關,吃了不小的虧。

“直娘賊,那別院哪有半個人影,估摸早就跑了。按我的意思是趕緊上岸,大家商議下一步如何行事,”說話的便是黑三郎,翻開被火燎破的衣袖,任由岸上留守的伴當抹上獾油,疼痛之餘,話沒有停“可不知哪兒找來的歪毛道人,尋著香氣找到個暗室,非說是宗老道走得急藏在此處的靈丹妙藥。一說是有寶貝,那挖墳掘墓的鐵頭爬子、靈寶泥鰍兄弟搶著開啟暗門,只見得火龍從中衝了出來,轉眼整個廳院火頭四起,除了我跑得快以及留在院內的,其他人立時成了熟羊。也虧那髡髮修行的銅頭力士撞倒了院牆,否則我等非燜熟不可!”

“二百多好手,半數都被一把火收了,這宗老道真是邪門,眾位哥哥,正主既然跑了,咱們是否回返?”岸上留守之人,以這七人為首,其中一個著青衫帶著兩檔皮甲的青年漢子問道。

“主人臨走時,讓我等務必除去宗氏一干人等,不可讓他們壞了主人大事,如今咱們沒拿下宗家一條人命還折損頗多人手,待主人回來,你我性命還能保住嗎?”為首乃是五旬上下的憨態老者,鄉村教書先生打扮,手中卻拿了一對烏木杆瓜楞銅錘,此人似乎是領頭之人,憨態也掩不住此刻的凜凜殺意。

從小洲返回眾人中,又有兩名頭領聚了過來,其中一個粗大短髮的遊方行者即是一身橫練功夫的銅頭力士,另一人下盤穩健,右手持著雙股精鋼魚叉,此人精通水性,留守船埠方才逃過祝融之劫。

聞聽老者之言,一干人等皆面露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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