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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眾人收拾行囊細軟,瞻雲不知給坐騎耳邊說了什麼,那馬兒仿若聽懂了什麼,長嘶一聲,順著來路絕塵而去,其他馬匹緊隨其後,包括輿馬也紛紛跑了起來。

少女大為驚異,“這馬兒是聽了大叔的話,自己回去了?”

其他人不以為意,六郎倒是裝著一臉老成模樣,言語揶揄她。

“你這女娃,怎麼連這都不曉得?那匹馬是母馬,瞻叔拿的布沁了她馬駒的尿,讓它聞了,母馬急於回去找自己的馬駒,自然會一路返回。”

“這麼遠的路,它不會走差嗎?”

“老馬識途,我們剛才之所以換馬就在於此。這會兒,在方才我們會合之地,有人會帶著馬駒等著馬群回去。這便是高州山民們的放牧之法。”風鳴雖然年輕,但這些事乃是用心兵事之人平素頗為在意的,沿著崑崙山一脈,莫看皆是高山峻嶺,深壑幽谷,但是放馬牧羊者比比皆是,皆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生存之道。

所謂良將皆從微末處做學問,武藝對於將才乃是敲門磚,但是精通行軍佈陣、明白糧秣算術、掌握風候地理等等要素,才是能成長為獨掌方面,克敵制勝的良才。而風鳴的恩師,尤善此道,幾個徒弟在武學兵法上都有獨特造詣,更別說是得恩師親傳,視如己出的風鳴,一身本事就是等待在歲月中慢慢沉澱厚重,終有如金烏般閃耀之日。

少女聽得風鳴主動和她搭話,不禁展顏,真個是面若桃花朱唇軟,盼如清波鬢雲羞。

“莫再耽擱,上船啟航。”

還想著和風鳴聊上幾句,被叔叔一喝驚得更是粉面如霞,少女身姿輕盈,一閃便進了船廂。

雖是輜車拼接的行舟,輕巧卻又牢固。虢玩一路上從柳晏口中聽得無數誇讚他這賢兄的諛辭,其實真的是恰如其分。柳晏嘗言宗放機括之能世間罕有,不過朝夕之間,虢玩已經深有體會。只看蘆頌拿出的這行舟之巧妙,即可知在機括之道上,他的老師宗放更有神鬼難測之能。

一行十二人以及行囊,為了合理配重,朝雲、禪雲、宗放、虢玩、三郎、柳二郎攜行囊於前,宗放親執船篙,禪雲、三郎協作操船舵;瞻雲、宿雲、蘆頌、風鳴、三娘、六郎於後,蘆頌協作風鳴執船篙,瞻雲、宿雲協作操船舵,溯流而下。

峽谷攸明攸暗,溪流蜿蜒曲折,峭壁如斧鉞挺拔千仞,礁石似巨鼉雄踞險灘,清溪已經激盪成險流,小舟如柳葉般在急流中起伏跌宕,撐舟之人一絲拖沓和不慎,將是舟橫人潛渡、飛棹沉紫淵的下場。宗放此時已然去了鶴氅和冠帶,一身短褐,只用巾幘裹頭,持老竹長篙挺立舟頭,其傲然神態似穿山過水的大禹在世一般,每篙刺、點、撐、蕩之間一氣呵成,不愧是一代宗師氣象,虢玩也是天南海北漂泊之人,只是如此方寸天地竟然如此雄奇險峻,也是膽戰心驚,看著宗放昂揚之氣激盪迸發,仿若是名將引千軍萬馬戰於陣前一般,三郎與禪雲緊緊把握舵柄,配合著父親的節奏,調整方向,如果宗放是衝鋒在前的主帥,那三郎就像是擎著帥旗緊隨其後的戰將,真真是父子英雄。

虢玩擔心的看向後舟,只見後舟船頭蘆頌這讀書人竟也毫無懼色,緊緊把住轅頭,雙足前後叉立,雖然飄搖卻依舊挺拔。而風鳴方才廝殺間也是沉穩有度的他,此刻竟是一副欣欣然的樣子,青年人馬步下沉,仿若此刻就是跨在一匹驚馬之上,雙手以竹篙作長矟,與宗放的自然靈活、大巧若拙不同,走的是剛猛酷烈、大張大闔的路數,數次急流渦轉,竟被他以力破之,小舟如披掛重鎧的甲馬銜尾在後,所至之處無不望風披靡。

虢玩沒有看到侄女,想必和六郎在船廂之中,待他轉過身來,只覺得悚然之氣湧來,這種從腳心寒意直衝頭頂的懼意已經很多年再未體驗過,竟在此時急飈而至。

只見一二里外,這急流已經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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