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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衝溼了我的腳腕、大腿根,還有屁股。不知道多久,我隱隱約約聽到了娘喊我的聲音,在狂猛的海風裡如細絲,一吹就斷。
那聲音漸漸大了起來,我知道,她是往海邊走來了,可我靠在礁石底下,她看不見我,我也不想理會她。她好像喊了很久,因為那聲音越來越不像她的了,像是嗓子裡鏽了的鐵片磨出來的聲音,陌生人一般。
我情緒漸漸平息了,天竟也開始彌亮了,我這才發現風與海都有些不對勁。我抬頭望去,穹頂被積雲蓋滿了,蓋到越發陰暗。最東邊那一線的曙光,竟然也被掩了下去。海鷗在風中凌亂,飛不出頭與尾。
我屏住了呼吸,努力去尋著那如陌生人般的呼喊,可我聽不到了。我慌了,因為娘不會水。我撐著礁石站了個半起,卻被風一把推倒,腦袋重重磕在了石背上。
我爬起來,在礁石間上下攀躍,最後撲倒在沙灘上,又後腳追前手的趕起身子,可沒走兩步就被海浪狠狠拍了個朝天翻——這個位置,海浪以前怎麼都衝不過來的。
我翻過身來用肘與手撐起身,可沙灘軟,陷下去些許。海水浸溼我衣服,瀝瀝在沙灘上,讓我步子多了十二分沉重。我向著最後一次聽到她呼喚的方向尋去,不斷站起身,又不斷倒下去。
海水開始沒過我的小腿,也沒過了我的喊聲,一次比一次高。現在的我,成了深夜的娘,她也不理會我了……她是真的沒法理會我了。
我找到她的時候,她漂泡在海面上,我靠著那浮上來的衣服,確定那就是我娘。那個地方較往常不深的,可我現在站立的地方,本該是沙灘,卻已經沒到了我的胯骨。
我對著她喊,可她不理我,我就往海里游去。海浪卻突然掀起卷屏來,狠狠砸在我頭上。我鼻腔喉嚨都嗆進了海水,順著灌進了胃裡。我抹開縷縷黏在臉上的頭髮,想繼續往海里游去。
但我最後也沒能夠到我娘,我被冬姨拉了回來。海水到我的胸膛,卻已經沒過了她的脖子,有一口沒一口往她嘴裡灌了,她就這樣,竟把我硬生生拉了回去。
現在想來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樣的海水,我走來都費勁,她居然能把我拖拽回去。
我是多年後為數不多的一次和冬姨聊天,才知道那夜一直在找我的不止我娘,她和冬叔也在找。我想可能是母子之間某種奇怪的結締,娘從一開始的方向就是對的。可我是錯的,一開始就是錯的。
我總是恨冬姨,我恨她那天把我拉了回來,因為我一直相信,如果那天我夠到娘,把她報上岸,我娘一定不會離開我。可我自己也清楚,那夜孃的聲音消失,到我發現她,已經有好幾個時辰了。
那夜後,海水直接闖進了漁村,石牆木柵被層層沖垮,人連同牲畜,被一齊捲走。冬姨家在村西,位置高一些,海水衝進屋裡,只淹沒了一半。我們站在石床上努力把腦袋露出水面,我一直舉著妹妹,努力讓她不被海水碰到一點。
洶湧的海水並沒有持續太久,一切歸寂後,村東的那些屋子已經是滿地狼藉,人與牲口都不見了蹤影。冬姨家被海水豁開了大半,塌了半邊頂。好在根基沒毀,修復起來倒也不算太費勁。
我用一個夜晚,丟了我爹,又用一個夜晚,丟了我娘。他們在我看來,一個是離我遠去拋棄了我,一個是因我而死離開了我。
我害了我娘,也害了我妹。
自那以後,我幾乎再也沒開口說過話。我總是坐在海邊,海邊好像有我爹,也好像有我娘。有一次我就那樣麻木怔愣向海水走去,一直走一直走。我慢慢感受著海水從我腳底漫過鼻孔、耳朵、眼睛,直到最後一絲頭髮。
我聽不清其他聲音,一切都開始模糊,剩下的都是“咕嚕咕嚕”。我看著海里微光下的游魚與搖擺的海草,慢慢閉上了眼。我好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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