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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仁甫府上,那個火爐子上,豆腐還在水裡滾著。旁邊的鹽架子裡,還有半邊的鹽,沒被動過。

毛鑲獨自走到院子,用手輕輕捻著鹽,“私鹽。”

他環視四周,光禿禿的下巴,上下努動。府中似乎已經沒人,就好像在他到這裡之前,府裡的人都提前走光。

“鹽是溼的,沒走遠。派人把七個城門,都給封上。”

派人去追,毛鑲卻沒走。他在院子裡轉悠著,坐在胡仁甫坐過的那條凳子上,取一雙乾淨的筷子,夾起一塊豆腐,放進已經快燒乾的鐵鍋裡。

有人愛吃滾豆腐,而毛鑲卻不愛。他按住豆腐,鍋底發出“滋滋”的聲音。

豆腐底面焦黑,在鹽中一滾,蘸上鹽粒。

“大人。”

有人叫了一聲,毛鑲右手拿住筷子,扭頭去看。似乎空無一人的府中,手下拿住了胡仁甫的幾個女眷還有胡仁甫的次子胡彬。

毛鑲邊吃邊問,“你家老爺,今兒有沒有抓兩個人回來,一老一少。”

胡彬掙脫幾次,也沒能掙脫開。

他認得錦衣衛的飛魚服,這是瘟神,逃不開。

“我不知道。”

毛鑲惱羞成怒,抬起一腳,踢在胡彬的的肚子上,惡狠狠的說道,“他孃的,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趁早說出來,免得受皮肉之苦。”

胡彬被架著,一腳踢在肚子上,吐出白水。幾個踉蹌,幾乎站不穩。

“說還是不說。”

再是一腳,胡彬受不住痛,暈了過去。

旁邊的婦人,哭著跑過來,抱住胡彬,“這位官爺,您別打了。今兒下午,老爺派人出去,抓了一老一少回來,丟在了大營裡。”

大營,即福州水師大營。

與別處不同,福州大營,多為水師。平日裡,主要是防範倭寇。除此之外,幾乎沒什麼事。

毛鑲心裡一沉,再想到朱允熥,“押著他們,去福州大營。”

福州城,依海而建。

這兒是泉州的商船北上,第一個可停靠的港口。

福州大營的守將,是已故蔡國公張德勝幼弟張德保。兄弟兩人,素習水戰。張德勝曾主巢湖水師,力抗陳友諒。戰死之後,追封蔡國公。

朱元璋憐其弟,置於湯和帳下,以供差遣。

“這哪裡是打仗的樣子。”進福州水師大營,毛鑲啐了一口。兵容渙散,全無戰意。

主帳之外,毛鑲聽得裡面賭錢的聲音,不禁皺眉。

為嚴肅軍中綱紀,朱元璋下嚴旨,軍中不得賭博,違者軍法處置。雖然如此,各大營之中,賭博仍然不少。

但絕大多數,都是打了勝仗之後,在軍中耍上幾把,也無可厚非。

只是這福州水師大營,怕是十幾年沒打過勝仗了。

毛鑲進去,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他在鼻前扇動幾下,緊緊皺眉,走到賭桌前,大聲說話,“張德保,你好生快活。皇爺幾次下旨,不準軍中賭錢。”

張德保正是興頭上,想要發作,見是毛鑲,也是笑呵呵的收起賭具。

“小賭幾把,小賭幾把。毛大人,您要不也來上幾把,全都算在我頭上。”說著,張德保就拿出幾份的籌碼,丟在桌子上,“篩盅擺好,咱們毛爺上桌子了。”

毛鑲按住張德保的手,冷聲說道,“張德保,平日裡你如何,我不去管。可今日,由不得你亂來了。”

“我且問你,今天福州通判胡仁甫,是不是押了一老一小,到了你這大營裡來。”

張德保笑道,“不錯,是有這回事。”

“人呢。”毛鑲再問。

“人?丟進海里了,難不成,我還要管他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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