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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就你一個人還活著了。”
那太監不是旁人,正是當初的東宮首領太監,洪竹。洪竹面上浮現一絲愧疚之sè,低下頭去,沒有說什麼。事情至此,整個東宮的下人全部被皇帝下旨滅口,就他一個人活著,已經說明了所有的真相。
雖然洪竹從來沒有向皇帝告過密,但他向範閒告過密,而這一切事情似乎都是因此而起,所以洪竹臉上的愧疚之sè並不是作假,他在東宮的rì子,皇后與太子對他都算不錯,尤其是皇后對他格外溫和,這些rì子裡,他奉陛下的嚴令暗中服侍監視皇后,看著這位國母如何由失望而趨絕望,rì夜用酒jīng麻醉自己,心中難免生起幾絲不忍來。
太子靜靜地望著他,忽然難過地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當初還以為你是得罪了範閒,父皇才趕你過來,原來……本宮忘了,你終究是御書房出來的人……那你和澹泊公之間的仇是真的嗎?”
“是真的。”洪竹低頭回道:“只是奴才是慶國子民,自然以陛下之令為先。”
太子不知為何,忽然勃然大怒,隨手抓起身邊一個東西砸了過去,破口大罵道:“你個閹貨,也自稱子民!”
扔出去的東西是他先前替皇后扇風的圓扇,輕飄飄地渾不著力,沒有砸著洪竹,在洪竹的身邊飄了下去,落在了那件太監衣裳的下襟上。
太子怕驚醒了母皇,十分困難地平伏了喘息,用怨恨的目光看著洪竹:“看來陛下真的很喜歡你……知道了這麼大的事情,居然還把你這條狗命留了下來。”
洪竹叩了兩個頭,有些疑惑問道:“殿下,什麼事情?”
太子醒過神來,沉默半晌後忽然說道:“如今的東宮早已不是當初,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如果你想離開,我去給父皇說。”
洪竹的面sè有些猶豫,片晌後咬牙說道:“奴才……想留在東宮。”
“留在東宮監視?”太子壓低聲音譏誚說道:“整座宮裡都是眼線,還在乎多你這一個?”
事態發展到今天,太子知道陛下終究是要廢了自己的,既然如此,何必還在這隱秘的自家宮內惺惺作態?
“奴才想服侍皇后。”
太子沉默了一陣後,忽然嘆了口氣,臉上浮現了一絲憐憫的神情,望著洪竹說道:“秀兒也死了?”
跪在地面上的洪竹身子顫抖了一下,許久之後,有些悲傷地點了點頭。
…………“這幾個月裡,宮裡有什麼動靜?”太子靜靜地望著洪竹,問出一個按理講永遠沒有答案的問題。
洪竹沉默了許久,然後說道:“陛下去了幾次含光殿,每次出來的時候都不怎麼高興。”
太子面帶微笑,心情稍微輕鬆了一些,讚賞地看著洪竹說道:“謝謝。”
洪竹低下頭,道:“奴才不敢。”
太子坐在榻邊開始思考,父皇明顯沒有將這件事情的真相告訴太后娘娘,皇帝雖然縱橫天下,無一敢阻,可是父皇這種皇帝,卻依然被一絲心神上的系絆所困擾著。
比如像草紙一樣的面子,比如那個孝字。
慶國講究以孝治天下,皇帝他給自己套上了一個籠子。
李承乾微微握緊拳頭,知道自己還有些時間,父皇要廢自己還需要時間來安排言論,監察院的八處就算想營造出那種風聲,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秀兒死了,不知道洪竹是什麼樣的感覺。”範閒輕聲說道:“如果是個一般的太監,或許不會考慮太多,但是我清楚,洪竹從來就不是一個簡單的太監,他讀過書,開過竅,所以他講恩怨,重情義……說來說去,秀兒之所以被殺死,是我的問題,是他的問題,是我們兩個人一手造成了皇宮當中數百人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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