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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蘇州時,範閒便一直期待著梧州之行,因為他知道,面前這位老相爺,雖然這一年間斂聲靜氣地猶如已經在世上消失一般,但那只是為了防止皇帝陛下的jǐng惕,從而刻意擺出來的一種姿態。
當然,假做真時真亦假,姿態擺久了,這種感覺往往也會滲到骨子裡去。範閒很欣賞岳父這種敢舍敢得的氣魄。
朝堂不可久居,便輕身而去,什麼條件也不需要細談,反正在京中留下了範閒這麼一個尾巴,給足了陛下面子,朝廷自然會給光榮退休的前相爺一絲臉面。
這種政治智慧讓範閒很相信岳父大人的判斷,所以今天這番話聽下來,雖然有些發寒,有些隱隱的興奮,但更多的時候,卻是陷入了沉思之中,準備應對馬上就要到來的風波。
風波難定,雖說攪浪花兒的手也有自己的一隻,但似乎範閒把這事情的影響力還是想的小了些。
瞭解了長公主的想法,卻未能馬上捕捉到皇帝陛下的心思。不過範閒終究還是有自己的優勢。
對於他來說,這個世界上知道絕大多數秘密的,是那位老跛子,知道另一部分秘密的,是自己的父親,知道另一些秘密的,是自己的岳父。
這三個人,便是慶曆新政後五年間,慶國皇帝陛下最得力的三位下屬,慶朝的三位幹臣。範閒記得清清楚楚,在自己從澹州到京都之前,自己的父親與陳萍萍如同陌路,基本上沒怎麼說過話,林相爺與陳萍萍更是朝中最大的兩個對立面。
準確說來,這三角從來沒有互通聲息的可能。
而這一切,隨著範閒的入京,隨著他與婉兒的婚事,便變成了故紙堆裡的姿態。在那時的天下,除了慶國皇帝之外,又多了範閒這樣一個可以聚攏三位老人的資源,共享三方面資訊的……幸運兒。
對於範閒來說,如今的他,甚至比這三位長輩都可以看的更清楚一些。只是這種幸運或者說實力,似乎不能放在一個臣子身上,所以無論如何,這三角之中必然有一個人要退下。
宰相林若甫因為與皇帝陛下不是發小兒的緣故,便成為了第一個犧牲品。
偶爾範閒捫心自問,才發現自己的出山,對於林氏一族來說,確實帶來了極大的損害。當然,皇帝陛下是不可能就此罷手,所以才有了chūn末時,京都朝會上清查戶部的一事。
範閒從沉思中醒來,忍不住搖了搖頭,明明朝廷裡面還有那麼多問題,皇上就搶先在那兒殺狗……可是獵物還沒有打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皇帝的信心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江南的事情,我就不問了。”林若甫打斷了他的思緒,緩緩說道:“我相信你的能力,雖然從表面上看來,這一趟下江南,你做的有些佻脫過頭,不過想必你有後手……只是年節時你要回京述職,做些準備的好,尤其是不知道那些人會什麼時候發動。”
範閒想了想,忍不住笑了笑,說道:“您放心吧,沒什麼事兒的。”
林若甫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讚賞地看著面前的女婿,看著年輕人臉上浮出的沉穩與自信,好奇問道:“陛下的信心,有過往的歷史做為證明……而你,這無頭無尾的自信,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範閒想了會兒,笑著回道:“我相信,我的運氣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
林若甫啞然,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半晌之後和聲說道:“你對袁宏道有什麼看法?”
範閒微微一怔,他知道袁宏道這個人,乃是當年相府的清客,也是林若甫交往數十年的好友,只是似乎後來在林相下臺一事之後,這個叫袁宏道的人,扮演了某種極不光彩的角sè,如今此人已經隱隱成為信陽的第一謀士,毫無疑問,便是賣友求來的榮。
範閒不明白岳父為什麼會忽然提到這個人,皺了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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