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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當年你躲在懸崖上偷看。”

出乎範閒的意料,葉流雲根本沒有接著範閒那句話說下去,只是緩緩將手中的劍重又插入劍鞘之中,看著他那張俊美的臉龐嘆了口氣。

範閒心中一怔,面上卻沒有什麼表情,兀自冷靜著。

“不明白?”葉流雲問道。

範閒真的不明白,所以點了點頭,先前刻意扮出來的獰狠與成竹成胸頓時弱了少許。

葉流雲微笑說道:“如果你不在那崖上,怎麼能念得出來那兩句,怎麼能知道我就是我,怎麼能料定我知道你是他的你,怎麼知道我就不敢殺你?”

很複雜,聽上去似乎很複雜,所以範閒真的有些暈了,好在他的啟蒙比一般的正常人要早十幾年,過了兩次人生,關於邏輯之類的基礎知識比旁人要紮實許多,自己在腦子裡繞了幾圈,終於繞清楚了葉流雲的話。

葉流雲想表達的意思很簡單——這個世界上,至少是如今,至少是江南,能認識他的人沒有幾個。

而這個意思讓範閒感到無比驚愕,慶國的大宗師,難道真的沒有幾個人認識?

…………他下意識裡放開手中緊緊握著的紙扇,唇角泛起一絲譏諷說道:“不要以為裝酷就可以冒充我叔,不要以為戴著笠帽就能冒充苦荷光頭,不要以為提把破劍就可以讓別人相信你是四顧劍。”

“你是葉流雲,不管我認不認得出你來,你終究就是葉流雲。”

四顧劍的行蹤是監察院監視的重中之重,葉流雲根本沒有可能冒充,所以這也是範閒很不理解的一點,葉流雲弄這一出,是真的想和皇帝老子撕破臉?

他嘲笑說道:“雖然四顧劍確實有些白痴,被咱們大慶人鑄了無數個鍋戴到頭上,可是您這出戏也太不講究了。”

…………“我是誰並不重要。”葉流雲冷漠地看著範閒,“我只是來提醒你一句,你下江南,江南死的人已經太多了。”

範閒眯著雙眼,毫不退縮地看著這位天地間僅存的四位超級強者之一,緩緩說道:“這世上哪有不死人就能達成的目標?”

“你要達成什麼目標?”

“我是臣子……我的責任是保護皇上的利益不受絲毫損壞。”範閒眼中閃過一絲異sè,微笑說道:“除此之外,我沒有任何的想法。”

“即便是死?”

“不,我不會死。”

葉流雲沉默了下來,半晌之後說道:“你……母親當年似乎不是這樣的人。”

範閒並不意外對方會提到自己的老媽,臉sè卻像掛了霜一般寒冷,冷冷應道:“不要用先母來壓我,而且說起殺人,想必您也記得清楚,我母親並不比我差。”

“我說的是根骨與稟xìng。”葉流雲的聲音忽然沉了下去,“好殺之人,如何能手握大權?”

將將因為敘舊這種事情稍顯緩的樓中氣氛,頓時又冷冰了起來,緊張了起來。

“你在京都,有那些費心費神的可憐人替你cāo心,我且不論。”葉流雲就這樣直直地坐在桌旁,整個人像那東山之松一般倔耿而不屈,“你下江南,江南多事,多少人因為你的巧手善織而死去?”

範閒眯著眼睛,心頭無比惱怒,壓低聲音說道:“莫非我不下江南,這江南的人便不會死了?內庫裡的王八就不再是王八,明家一窩爛鼠就變成錦毛鼠?”

他輕蔑笑道:“老人家,先前說過不要用先母的名義來壓我,這時候再添一句,大義的名份對於我也沒有什麼效果。”

葉流雲面sè不變,不知其喜怒,只聽他靜靜說道:“殺袁夢一事,那宅中丫環僕婦你盡數點昏,看似猶有三分溫柔,可這些昏迷之人,事後卻被蘇州府盡數擒去殺了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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