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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做對的事情……然而我一直想不明白,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我怎麼能以自己的是非來判斷陛下的是非,以一己之是非來天下之是非?判斷對錯是非的標準到底是什麼?”
“這終究只能是主觀的感受。”
“若說正道是做對的事情,那麼所謂對,便是讓自己心安理得的方向。今rì我入宮與陛下說這些,做這些,便是想讓自己心安理得。”
…………範閒一句一句地緩緩說著,將這七rì裡的所思所想說了一大半出來,至於剩下的那一小半,則涉及到他與陛下之間的較量,不止今rì,包括可能將來的較量。這種心意上的互相傷害與試探,多說無益,只有壞處。
“這世上沒有真正的聖人。”皇帝微垂眼簾,雪花在他的睫毛上掛了少許,“或許你母親算一個,而你今rì說的話,至少算是靠近了此間真義,你母親若知道你成長成今rì這樣的年青人,想必心裡會很安慰才是。”
範閒安靜地看著皇帝老子的清瘦面容,忽然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內心深處湧起一股讓他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同情,悲傷,這種在不適當的時機出現的不適當的情緒,讓他感到了惶恐。面對著這樣一座雪山似的絕頂人物,還同情對方什麼?
或許只是同情這位皇帝直到今時今rì,依然將範閒看成自己最得意的骨肉,而根本不知道範閒的軀殼裡藏著一個早已定xìng的靈魂。或許範閒是同情對方被自己的演戲功夫一直瞞著,而註定到你死我活的那剎那,範閒依然不可能袒露真正的心聲。
這些年裡,範閒在皇帝的面前扮演忠臣孝子,孤臣孽子,便是今rì大殺京都,入宮面斥,依然是扮演的如此純良中正肅然,以言辭為鋒,以表現為刃,一步步一句句地刺進了皇帝的內心。
這便是心戰,當年範閒要對付北齊聖女海棠朵朵,在京都裡開始準備,在北海里盪漾,在上京城酒樓裡佯醉真醉,搖啊搖啊搖到了一起,再至江南那一觸手的溫柔,終於實實在在地勝了這一仗。
皇帝陛下不是海棠,範閒在他的面前演的更久,演的更辛苦,卻不曾知道是否可以真的觸動對方那顆風雪不化的心。然而這場戲註定要一直演下去,哪怕範閒死在對方的手裡,也要繼續演下去,不如此,不能將此人從神壇,從龍椅上拉下來,不如此,不能將那些範閒想保護的人保護好。
破罐子破摔,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範閒能夠無恥厚黑到此程度,以殺戮對殺戮。然而慶帝又豈是這般容易擊敗的對手,範閒夠冷血,對方更冷血,所以今天這場眼光能見的殺伐冷血絕決,其實都是鋪墊和序言。
真正的大幕便在此時就要拉開。
風雪不再在空中捲動,而是直直灑灑地落了下來,由小花骨朵兒變成了一片片的鵝毛,帶著一種沉甸甸的美感,落在了皇帝與範閒的身上。
由門下中書行至深宮,一番長談,範閒體內大小兩個周天裡xìng質截然不同的真氣早已溫養完畢,整個人的身體都晉入到一種無喜無悲的境界之中,體內的真氣充沛到了極點,只等待著哪一片雪花觸到那個時機。
風雪之中,慶帝負手而立,身上挾著一股天然的無上威勢,他微眯著眼,帶著一絲譏諷的微笑看著範閒。
範閒所挾之實早已借風雪之勢釋了出去,然而一觸陛下身周方寸,便似碰到了一座堅可不摧的大雪山,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大宗師的修為境界,不是凡人所能觸及,慶帝只是這般冷漠淡然地看著範閒,目光所及,便將範閒壓制在雪地中。
君臣父子二人對峙良久,皇帝忽然諷意十足地笑了:“即便是要成全你的心安理得,總是需要時間的。”
說完這句話,皇帝負手於後,灑然抬腿,一步便走了出去。
…………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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