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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敖不但不在帳內了,外頭還有幕人正等著拆卸王幄繼續上路。
她忙起身,匆匆洗漱完畢,出幄,眺望遠處,昨夜支起一頂頂帳篷的下級軍士和隨扈們的宿營地裡早也空了,百夫長們正在道上指揮步兵和車乘預備上路,景象忙碌而又有條不紊。
阿玄忙登上自己坐的那輛軺車。
這個白天,軺車行在蜿蜒的綿長隊伍裡,離最前的王駕也越來越遠。當晚再次宿營,阿玄正要去那頂王帷,茅公對她說,君上那裡,她不必再去了。
他想必已知道了昨夜在野地發生的事了,但說這話的時候,口氣聽起來倒無責備之意。
阿玄低聲道:“怪我不好,令太宦費心。”
茅公道:“罷了!到了地方好生待著,哪裡也別亂走,免得又生事端。”
他話中之意雖點到為止,但阿玄豈有不明白的道理,應了下來,如此在路上行了數日,再沒見庚敖露面,這日,大隊人馬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終點,汭水之畔的穆野。
穆君秋獮於此,引千乘,步兵上萬,騎者無數,聲勢浩大,如同戰鬥。此前臣服於穆國的岐人、蓀氏等戎人首領早已率部族帶著供奉迎候於汭水,祭祀後,每日大軍田獵,獵罷饗宴,戰車擂鼓和士兵吶喊聲震動四野,場面壯觀。
阿玄既再被庚敖厭惡,樂的不用再去伺候,自然也謹記茅公叮囑,紮營下來後,每天哪裡也不去,心中唯一記掛就是隗龍。
她總有一種感覺,那晚過後,隗龍絕不會就此丟下她走了。
極有可能,他此刻就藏身在附近某個不為人所知的地方,或山林裡,或水澤邊,尋找機會能夠再將自己帶走。
隗龍雖然天性純良,但並不是莽撞之人,阿玄並不擔心他會貿然闖來從而再次陷入危險。
她只擔心萬一還沒尋到什麼機會能夠離開,他就已經被發現了。倘如那夜的情況再次發生,想再全身而退,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
秋獮進行到第五天。
阿玄所居的那頂小帳挨著茅公的帳篷。白天庚敖田獵,茅公不用跟隨,也留在宿地,此刻喚阿玄到他帳中協助安排今晚夜宴人手的排程,正忙碌間,一個百夫長匆匆尋來,說前日起,他手下陸續開始有士兵體感不適,起先只是腹瀉,也沒在意,漸漸體熱發燒,腹瀉愈發頻繁,患病嚴重者已是臥地不起,且人數越來越多,報已計近百,隨行軍醫一時無良方可對,無奈前來稟告求助。
茅公略一思忖,讓阿玄去察看病情,阿玄答應了,隨百夫長匆匆趕去,仔細問診,去察看水源,回來再問伙伕,得知處理飲水之法便是加入細石(石膏)。
這些下層軍士的日用飲食粗糙,不似貴族階層,每日有大量庖人為他們精心烹食,而士兵的飲食,除非嚴冬臘月,否則日常飲水,講究些的也就先投細石,定水後便供飲用。
阿玄疑心病是水源不潔所致,命伙伕更換水源,取水後務必保證燒開後再供士兵飲用,又全力救治那些已染病計程車兵,忙碌了兩日,手頭短了一味藥材。
軍醫於跌打外傷有心得,但遇內病往往只通皮毛,至於各種野生草藥的分辨,更是不在行。
那百夫長也知阿玄身份有些特殊,得茅公准許後,親自領了一隊扈從送阿玄入附近林中尋藥。
阿玄忙了半日,傍晚時分,採了草藥出林。
此時白天田獵已近尾聲,廝殺吶喊漸消,遠處原野上空燒了一日的巨大黑色煙柱也慢慢地飄散,隨風而化。
夕陽照著林邊一條溪澗,流水潺潺。阿玄出了一身的汗,將藥簍放在水邊,自己蹲於溪畔,鞠水於掌心潑洗面龐,溪水清涼透肌,帶走了燥熱,她取出隨身一塊巾帕,蘸水擰乾,抬起臉,擦拭面上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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