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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口語
離開樵夫壩,郭大漢兒走攏半路上,想起達爾齊,出門盡是坡坡坎坎,抬頭全是雪山草地,走攏哪裡都是牛屎馬糞。想起降央那個家庭,四打四塊家子的吃閒飯。想起自己一天到黑打長年,盡做些梆撬重的活路1。心頭趨毛趨燥,咋個兒都平靜不下來。
以前沒有見過樵夫壩,那就算了。這下有對比了,把我漚在那塊鬼不生蛋的塌塌上整一輩子,我哈當真黴不醒了,我才不得幹哩。
郭大漢兒越想越煩。
到了達爾齊,他與彭大鬍子他們分手以後,一個人跑到了樹林裡面去。神戳戳地扯了一把嫩青草,用石頭打出綠雅雅的漿漿來,把鰱魚杆,磕膝頭,螺螄拐、手柺子、臉墩子,到處搽得綠呵呵的。抓一餅耙嘰嘰的黑泥巴,把臉上抹得花兒花塌,再把腦殼頂頂杵在帶腐殖質的泥沙地裡鑽了幾鑽,將頭髮搞成雞窩樣。然後走到水凼側邊,照了一下,覺得不夠狼狽。又抓起一把犛牛糞來,把褲兒糊得髒兮兮後,再爬到高坡上蹄,像坐梭梭板那樣梭下坡來,撩子2把褲兒磨起洞洞眼眼,最後還歘聲將衣服撕一片來吊起。
走出林子,將子晌午閤兒。
郭大漢兒撿支樹枝捏在手上,叮叮咚咚回到家門口,在門上拍了拍。門一開啟,他唰聲弓起3背背兒,把一隻腳拿來瘸起,吊著鼻啷口水,呻呻喚喚。
“滾你媽喲吶,還曉得攏屋嚯……”降央正要發火,忽見郭大漢兒狼狽不堪的樣樣,心就軟了。“你把哪裡去整眾多天哦?”
“喲喂,說不得。躂求一跤,差點把命給我收求。”
“收求?”降央曉得郭大漢兒常性日殼子,“是背得哦?”
“豁你整啥子吧。”郭大漢兒說,“躂來爬都爬不動,在山溝頭睡了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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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梆撬重:很重。2撩子(利子、撩便):故意。3弓起:弓讀jiong或jiong。
降央把郭大漢兒褲兒衣服撈開看了看,到處都是青的,就是沒得傷痕。
“你龜兒子,把老孃當特兒寶1是不?”降央毛了,“是背得悄悄個兒找小吃去了?說!說不清楚,老孃今天就把你吆飛。”
“喲喂,咋可能吧?就是你不在,我也不敢去找小吃呀。”郭大漢兒知道,畢竟還沒有遣脫這個家庭,隨便她咋整,還是忍到點為好。“老婆唉,當真的,躂倒了。龜兒子娃娃說句白話,多半把骨頭……”
降央到信不信,郭大漢兒一拐一拐?了兩步,假意把嘴都痛來歪起。
“你硬裝得有點像喲。”
“還說人家裝得像。就怪你吧,不喊我出去撿柴,哪來這場事吶?”郭大漢兒不僅編些來扯,還倒轉過來怪降央。“人家跟到那邊山上翻過去,就整來打不清方向。在山上東走西走,一腳踩抹,硬把我躂來痛傷心。爬也爬不起來,逼到在山溝頭睡幾塊穿夜。”
“幾塊穿夜?”
“是嘛,晚上好冷哦,我都以為我回不來了,幸好,還算沒有做過啥子虧心事。”
“說得有鼻子有眼窩兒,殼子硬是日來疤疤都沒得。”降央始終不大相信郭大漢兒的話,“在哪裡躂到的哇?我們馬上一路去看。”
“曉求得那塊是啥雞巴塌塌哦,我都整昏了。”
“求才整昏了!”
“真的,豁你整啥子吧?”
“走!”降央一把扯住郭大漢兒耳朵,“去把那塊塌塌跟我找出來!”
“喲喂,你看我,肚皮餓來一低低兒勁都沒得。還有這塊腳,一跛一跛咋走吧。”
“嫌棄老孃了是吧?”降央曉得郭大漢兒的東西燙2,雖然懷疑,但也確實沒有找到把柄。“外前的野婆娘巴適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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