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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縣聽說林延潮要給一名宦官立碑,歌功頌德,頓時驚訝的嘴巴都合不攏。

這樣的事,連他一個監生出身的官員都是不齒為之,又何況林延潮進士出身,任過清流的官員。

林延潮道:“此事你要用心,碑石刻成。你要立即拓寫一份,快馬送至本府手上。”

李知縣立即稱是。

老河口裡。

林延潮親自操辦立碑此事,簡直不亞於疏通賈魯河般上心。

而孫承宗全程在旁看著,臉不知什麼時候已是黑了。

當日林延潮回到驛站歇息,一邊洗腳,一邊與丘明山談話,這時外頭稟告:“孫師爺求見。”

林延潮想了想當下道:“讓他進來。”

林延潮抹乾了腳,孫承宗正好入內。

“稚繩,這麼晚了有什麼要事?”

孫承宗聽了有幾分猶豫,但最後仍是道:“東翁,孫某有一句話不吐不快。”

然後孫承宗目視丘明山,讓他離去,但見丘明山卻好整以暇低坐著,完全當作沒看到。

“說吧。”林延潮穿上了鞋,端坐椅上。

孫承宗見丘明山不走,當下咬了咬牙道:“敢問東翁署裡河工銀夠嗎?”

林延潮笑著道:“你是我師爺,署裡銀子多少你不是最清楚嗎?”

孫承宗道:“疏通賈魯河,我們一共到賬十萬兩銀子,就算河工署還有餘銀,但今年修堤任務很重,去年賣了淤田剩下的銀子,滿打滿算,也是勉強著用。”..

“但是東翁為何大筆一揮,批了一萬兩銀子給一名中官用以刻碑立石?”

林延潮問道:“稚繩,你是反對我刻這碑,還是反對我巴結中官。”

“承宗不敢言巴結二字,東翁身居高位,行事都有考量。但是這一萬兩銀子,也是百姓之錢,下官記得東翁說過要將每一兩銀子,每一文錢都用在老百姓的身上。”

“一萬兩銀子足夠今日東翁去過的養濟院二十年之用。府裡孤老尚未溫飽,反而用這錢用在一名中官身上,此承宗不明。”

孫承宗邊說一旁的丘明山邊冷笑。丘明山與孫承宗素來不和,這在林延潮幕中是誰也都知道的事,眼下丘明山如此令孫承宗實在是憤怒。

林延潮道:“我明白了,稚繩的意思是這筆錢應該我自己出,不可假手老百姓。”

孫承宗道:“東翁,承宗並非此意,不,承宗還想說,為中官刻石立碑為我儒者不齒,敢問東翁可想過自己的名聲否?”

“當初東翁不惜性命,死諫天子,仰天下之高,讀書人無不以東翁為榜樣。而今日東翁為中官立碑,豈不是自汙名節,此事傳開敬仰東翁的讀書人會怎麼看。要知道上一次淤田之事,官場上對東翁的非議已是頗多了。這一次東翁新任知府,第一件事就來給中官刻碑,如此實在有虧今日名望。”

林延潮道:“那稚繩以為,當初我上諫天子,乃為名之舉?”

孫承宗道:“東翁,承宗”

林延潮伸手一止道:“稚繩,此事我不會與你解釋,也不會更改我的決定。”

孫承宗露出失望的神色,當下拱手道:“是,承宗明白了,是承宗孟讓了。”

“不,你並沒有孟讓。我還很謝謝你的直言不諱。你跟隨我多年,多年來本官浮浮沉沉,但你卻始終待我不變。你不僅是林某的賓幕,林某也視你為友。”

孫承宗點點頭道:“承宗不敢當,這幾年一直承蒙東翁教誨,對東翁,承宗是以師事之。承宗一直以為,東翁的事功之學,將來可與朱王之學比肩!”

林延潮笑了笑道:“這可不敢當了。不過你提及事功,吾學四門你可知否?”

孫承宗道:“承宗明白,是義理,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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