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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潮左右分管糧捕的周通判,分管商虞的吳通判,分管儀考的何通判,以及推官等官員皆跪。

左右官員皆跪,唯獨林延潮一人抱拳而立,實在令人想起了海瑞。

海瑞筆架山的事,官場上無人不知,當時海瑞為縣學教諭,知府巡視,左右皆跪,唯獨海瑞不跪。知府說海瑞孤峰獨立樣子,真像一座筆架山。

於是海筆架之名,不脛而走,幾乎成為海瑞代稱。

曾乾亨的意思,你林延潮要在我面前學海瑞?真清介,還是假清介?

林延潮道:“本官對海少宗伯一貫仰慕,敬仰而不敢自比,倒是讓按院見笑了。”

曾乾亨不置可否,對眾官員道:“本官奉聖命,按臨地方,聽聞河工料場被燒,茲事體大,故而星夜趕來,至於其餘繁文縟節,爾等不必在意,所有官吏隨本官至府衙大堂。”

說完曾乾亨率先抬步,眾官員隨行入衙。

堂上林延潮讓出,面南的正座給曾乾亨,自己側坐在旁。

曾乾亨看向堂中跪的賈貼書,於員外問道:“堂下下跪何人?”

賈貼書,於員外慾言又止,看向一旁林延潮露出懼色。換了旁人他們早大聲喊冤了,但他們已被林延潮的手段整怕了。

林延潮則是坦然道:“回稟按院,乃這一次火燒河工料場的嫌犯。”

曾乾亨乃盛產狀元的江西吉水人,其父曾存仁官至雲南布政使,其兄曾存仁曾任過吏部文選司主事,現任太常卿,堂堂正三品京官。

曾家可謂一門三進士。

曾乾亨雖較林延潮不過早三年當官,但因有父兄提點,對官場之事十分熟稔。

河工料場被燒,朝廷幾萬兩河工銀打了水漂,此事一定要有人來擔當責任,上息聖怒,下安民怨。

那麼暫署府事的林延潮,以及商丘知縣呂乾健,無疑首當其衝。眼下林延潮拿下曾帖書,於員外問罪,意在拿二人替罪羊,為自己開脫。

曾乾亨心如明鏡向賈貼書,於員外二人問道:“河工料場真是你們燒得嗎?”

賈貼書道:“回稟按院,卑職冤枉。卑職乃河道衙門的帖書,怎麼會知法犯法。”

於員外也是叩頭道:“按院老爺在上,小民家裡頗為餘財,平日安分過日,實不會貪圖那一點虛利,而做出此傷天害理之事來。”

曾乾亨看了林延潮一眼,然後對二人道:“自古虛事難入公門,實事難以抵對。林同知抓你們豈無真憑實據。若真是你們二人做得不妨招了,免致皮肉受苦。”

賈貼書,於員外毫不猶豫地道:“回稟按院,小人確實不曾做過。”

林延潮心知這曾乾亨厲害,他明明有意翻案,但面上卻擺出不偏不倚樣子。

當下曾乾亨道:“既是如此,呈堂證供何在?”

下面官吏奉上,曾乾亨見火油之證據,皺眉道:“卷宗裡於家家中有水井,若他們真用此火油焚河工料場,一時不察放在家中。他們只要待官兵上門前,將火油往井裡一倒即可,哪會等你們上門搜得。”

林延潮道:“按院,若倒火油至井裡,必有痕跡,若萬一灑在井口,更坐實了做賊心虛。”

曾乾亨搖了搖頭道:“此牽強附會之說。”

當下又傳人證。

曾乾亨對三人問了幾句。但盤問了一番,曾乾亨抓住了幾個前言不搭後語的地方。

曾乾亨手持證詞對林延潮道:“案情與卷宗上所言有所出入,久聞林司馬有林青天之名,但今日此案草草而斷,實是有損閣下清名吧。”

林延潮正色道:“回稟按院,假的就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本官以為此案證據確鑿,若按院先入為主,恐怕難察真相。”

見曾乾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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