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蟒衣緩緩從走廊處踱出,而宰相家宰陳濟川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

但見滿堂官員無不望風而動,匆忙離座躬身相迎。

方才官員們東一處西一處聊天,猶如一盤散沙,此刻因林延潮到來而濟濟一堂。

什麼管仲,方從哲都被張汝霖拋之腦後,唯有從心底感嘆‘宰相威勢如斯也’。

林延潮行至堂中,對迎上來的戶部尚書楊俊民,禮部尚書于慎行等官員們笑道:“老夫驟然而至,可打攪了諸公聊天之雅興?”

說完滿堂官員盡是笑聲,氣氛融融。

但見戶部尚書楊俊民回首對於慎行笑道:“我等都恭候閣老大駕於此不過隨意聊聊,再說閣老三十六歲入閣,堪稱烏髮宰相,稱老夫似太早了些。”

“正是。”眾官員都是附和。

林延潮撫須道:“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此蘇東坡之言,他三十餘歲自稱老夫,吾如此言似不為過吧。”

眾官員們又是一陣笑聲。

然後林延潮來至面南的太師椅坐下,足放腳踏之上,然後抬手虛按。

滿堂官員各歸其位依次坐下,坐在前排的乃二三品部堂,再下來則是寺卿,至於門生們則繞堂而坐,連五品郎署官都只能坐在堂外。

張汝霖依著林延潮門生的關係,故才坐在了堂內,朝前望去都是烏紗緋袍。

高坐堂上,林延潮微微正色道:“老夫在山野時運甓習勞以勵其志,今蒙天恩辭山登朝,方知人再如何勤勉,然光陰有止,方才於院中手書公文,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但見一旁于慎行等官員謹慎言道:“閣老日理萬機,為天子服其勞,此為國家之幸。”

林延潮道:“老夫方才在後堂聽聞這裡有人議論管子,本欲道與人不求備,但想來這些爭議的話,還是不置喙為好。但此刻於朝政卻不得不談幾句,聖人曾言,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古往今來能保衣冠,保社稷,功莫大焉。”

“談及社稷,這就猶如父母與子女一般,我等不能只提一個孝字,父母也需有個慈字,先有不慈何談於孝。這天下與家事都一樣,倉廩實而知禮節,若朝廷治下,老百姓平日連飯吃不飽,衣都不得穿,百姓又何談報效朝廷呢?”

張汝霖明白,林延潮出面支援方從哲了。

次日。

新民報連續三版刊載了管子學說的主張,頓時引來了官員們以及在京舉子們的注目。會試在即,而新民報卻刊載了管子學說,實在是令人浮想聯翩。

管仲的儒法之辯頓時引起了讀書人之間的大爭議。

但管子之說不是起於一時。

林延潮主張新政,主張變法眾所周知。

眾人心底所認為的變法多是如王安石,張居正那般,以剛猛治理天下,蕩盡一切,革除頑疾。如此學說經過林學的普及,近年來朝野為王安石發聲的意見很多,他的學術早為不少官員所認同,不再似以前全天下一窩蜂的摸黑了。

而今讀書人哪個不知王,張二學都不好意和人打招呼,其流傳程度就如同當年不知陽明心學一般。

現在又多了管仲變法。

於是管子成了除了研究王安石,張居正學說外的第三人。

新民報也不是單純的說教,而是以辯論的方式刊載。

報上虛構了兩名讀書人,以爭論的口吻對管仲辯儒進行辯論,這等方式令人耳目一新。

至於新民報上如何刊載的?

“相地而衰徵,即按照田地的貧瘠不同來徵收稅賦。此法近似於虎頭鼠尾冊,而管子早在春秋時就已提出。”

“官山海,讓百姓經營礦山,官府從中抽稅,對於礦山開採之利,官府與百姓三七分成,其旨在於官督民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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