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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當朝宰相居然有一日必須到其他官員府上拜會。
“相爺,林府到了。”
王錫爵聞言先拉開轎簾看了一眼,這才移步下轎。
王錫爵來林延潮府上,頭戴儒巾身穿禪衣,一副居士打扮,任誰也看不出對方的身份。
“知會了嗎?”
王五答道:“已是知會,林府還有些規矩,普通一個門子也知進退,聽聞相爺來了也不慌亂。”
王錫爵點點頭,不久林府中門大開,但見林延潮身穿官服已是迎了上前。
“不知元輔親至寒舍,下官有失遠迎,還請元輔恕罪。”
王錫爵看了林延潮一眼,笑了笑道:“老夫不過順路來府上看看,你不要嫌老夫作不速之客才是,怎麼穿著官袍?難道早就料知老夫要上門嗎?”
林延潮失笑道:“在下豈能如此神機妙算。元輔,這邊請!”
林延潮心道,自己本來是候著一頭錦雞,沒料到卻來了一隻仙鶴。
入府之後,王錫爵左右看了看問道:“大宗伯住得真是好地方啊,初時尚覺得門面小了一些,但走進一看卻別有一番景緻。”
林延潮聞言立即道:“蘇州的園林甲於天下,下官哪裡敢在元輔面前班門弄斧。此宅是下官任學士時置辦下來的,是工部營繕司籌建的,所以在工料木料上稍稍划算了一些。”
王錫爵聞此腳步微停,然後道:“老夫記得當時工部營繕司已是徐泰時主事吧!”
林延潮低頭道:“是,正是徐郎中主事。”
王錫爵雙手負後,緩緩前行:“徐泰時剛剛被罷官,緣起於修建壽宮之事,有人說他貪墨了百萬兩之巨。”
林延潮道:“這絕無可能,一名工部郎中五品官,怎麼可能貪墨如此之多?”
王錫爵聞言看了林延潮一眼:“或許有人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林延潮心底一凜,眾所周知徐泰時罷官,牽扯到清流對申時行的反攻倒算。若是百萬兩銀子貪墨坐實,那麼徐泰時又貪不了這麼多,此背後所指又是何人呢?當時內閣裡可不止有申時行一個宰相。
天子修建壽宮用了七百萬兩銀子,這錢抵兩年太倉歲入,可以打三個寧夏之役了。現在國庫又是空虛,朝鮮又在打戰。
而王錫爵這個時候提這話,是何用意?
“此處亭子景緻甚好!你我就到這裡坐一坐!”
聽王錫爵發話,林延潮當然是答應下來。這處亭子就在竹林之外,水池之旁。水池裡荷葉田田,下面養著十幾頭錦鯉正在蓮葉的碧梗間追逐嬉戲。
徐風吹來,竹林沙沙作響,王錫爵坐在亭子裡,閉著眼睛聽了會這竹林沙沙響動之聲,然後悠然道:“公退之暇,被鶴氅衣,戴華陽巾,手執《周易》一卷,焚香默坐,消遣世慮。”
林延潮知王錫爵念得是宋時王禹偁寫得黃岡竹林記。
林延潮等王錫爵睜開眼睛,然後笑道:“元輔也喜歡王禹偁的文章。”
王錫爵撫須道:“想起宗海你每日退朝後可以在此坐一坐,老夫不由記起了王禹偁的這文章。王禹偁的文章傳道明心自不用多說,老夫更敬佩他是一名直臣。他直言敢諫,以直道躬行為己任,但也因此三度被貶。他在《三黜賦》裡有一句話,屈於身兮不屈其道,任百謫而何虧;吾當守正直兮佩仁義,期終身以行之,老夫年輕時是讚賞不已啊!”
這時候林府的下人已是給亭上送來了果茶,林延潮笑著道:“元輔為何年輕時讚賞不已?難道現在就不讚賞了嗎?”
王錫爵看了林延潮一眼,撫須道:“不是不讚賞,只是老夫到了宰輔這位子,所看得與年輕時有些不同而已。譬如宗海你這焚詔之事,老夫若是一名小臣,就是寧可罷了官丟了性命,也要上疏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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