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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嘆道:“現在方知昔日韓信受漂母一飯之恩,後為何思千金以報。在下劉鎮,草字雅居,是癸酉科的舉人,寓於京中已是六七年,對京師風土人情,科場典故遺聞,還算略知一二。兄臺若要打聽,還請問吧?”

癸酉科就是萬曆元年,林延潮當然是想知道,對方身為堂堂舉人為何落魄到如此境地,不過一見面就這麼問太太八卦了。

林延潮拱手道:“原來是前輩,小弟林延潮,草字宗海,丁丑年舉人,不急,我們邊吃邊聊。”

劉鎮訝然道:“莫非兄臺就是,被譽為當世蔣文定,弱冠登第林解元,果真有志不在年高。”

自中解元后,林延潮對於別人的各種驚歎,膜拜,有幾分免疫了,淡淡地道:“劉兄見笑了,京師藏龍臥虎,天下三千舉子云集,在下這點才學,實不算冒尖,以後還請前輩多提點才是。”

劉鎮露出幾分蕭瑟,顯然是想到自己處境隨口道:“宗海,你年少成名,卻絲毫沒有驕傲之色,僅此一點,可知你這解元得來絲毫不虛。我們二人相互切磋,互補長短就是。”

當下劉鎮開啟話匣子,二人邊吃邊聊。兩人說了不少科考之事,聊得十分投機。

林延潮得知劉鎮之所以落到這個地步,原來是在京屢試不第,又無顏面回家,故而在京讀書,結果花盡了盤纏,而家裡又遲遲不給他寄錢來,故而手頭這才不寬裕。

林延潮讓掌櫃用錫壺溫了一壺黃酒,把冷了的菜又熱了熱,二人再吃。

兩人正聊得,突聽得外面響起了鑼鼓聲。林延潮笑著道:“這麼遲了,不知是哪裡有人搭了戲臺子?”

劉鎮道:“就與咱們會館對街一牆之隔的湖廣會館,張江陵當政這幾年來,湖廣會館可很是熱鬧呢。”

林延潮不由訝異:“湖廣會館?就在咱們福州會館的隔壁?”

劉鎮點點頭道:“是啊,原來是張江陵的居所,後來他當了首揆就換了宅子,原宅改成了湖廣會館。”

林延潮聽了不由震撼,這湖廣會館可是老有名的景點啊,不亞於歷史上嘉興南湖那艘小船的存在。

林延潮放下筷子,走到堂口,遙遙遠去,但見一牆之隔的宅院,確實車水馬龍,從裡面傳來的喧鬧中可見十分熱鬧。

眾所周知,有一句話是湖廣熟,天下足。

說的就是湖廣糧米豐盛,不過大明的湖廣佈政使司,是承襲元的湖廣行中書省,指的是今日湖南湖北兩湖,卻不包括兩廣。

兩湖出志士名臣,當今首揆張居正是江陵人就不說了,而清朝中興四名臣曾胡左李裡,有三個是湖廣人。

晚清更有一句話,國家一日不可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

“這湖廣會館如此熱鬧?可是因首揆之故?”林延潮指會館向劉鎮問道。

劉鎮聞言露出幾分譏諷之色道:“當然是如此,眼下張江陵權勢如日中天,之前他臥病於邸第,滿朝臣工莫不為張江陵醮私醮,連御史六月時,也於馬上首頂香爐,暴於烈日,行於京內,以禱祝奉齋,滿城百姓都在笑話。”

這也就算了,劉鎮下面更是憤憤不平道:“最氣人的是,滿朝臣子如此也就算了,連湖廣的讀書人也是這般高人一等,上一科三鼎甲中,榜眼探花都是湖廣人,而榜眼張嗣修竟還是張江陵的次子。還有二甲第四名張泰徵,是會試主考張蒲州兒子,另一進士呂興周,是閣臣呂桂林的兒子,這幾人咱們滿京城舉人都稱他們為‘關節進士’。”

“宗海,你說國家的論才大典,竟淪為閣臣提拔子侄,鄉黨的私器,你說我等寒窗苦讀幾十載有什麼用?”

林延潮道:“劉前輩,此聞無益,我等還是做好自己事,不要誤了今科才是。”

劉鎮苦笑道:“宗海,你有所不知,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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