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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擺好後,申時行與潘季馴二人相互推讓一番。
申時行坐了主位,潘季馴坐在左首第一張椅上,至於林延潮他們都是坐在下首相陪。
隨後申時行揮了揮手,服侍的丫鬟和下人盡數皆行禮之後退下,後堂上只餘下六人。
至於林延潮坐下,不敢坐實了,而是身子前傾,如此好隨時起身。然後林延潮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都是正宗的無錫菜。
菜色也不見得如何奢侈,多是家常菜,擺盤也不超過十樣,看起來倒是一頓便宴,但無錫菜擅制水鮮,其中好幾樣魚鮮都不是這個季節所產,申時行的後廚烹製這一桌菜定然是費了一番功夫。
至於菜品,林延潮知申時行府上無錫廚子手藝如何了得,只是林延潮每一次都沒吃出味道來。在這樣有大佬在場的場合,吃什麼喝什麼一般都吃不出味道來,宴席的重點也不是在吃喝上。
不止林延潮,自他以下其餘三名小輩也是如此,一般的謹言慎行的。
而申時行,潘季馴提起筷子夾菜後,幾人才動筷。申時行宰相氣度,平日吃食也是精細,故而慢條斯理,林延潮等人更是拘謹。
桌上唯一隻有潘季馴,不拘小節,真正放手吃喝。
潘季馴酒量甚豪,連飲三杯,林延潮坐他身旁,也是十分殷勤地給他添酒遞巾。
見林延潮做低伏小,潘季馴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反而言道:“近來有一篇漕弊論,可是狀元公所作?“
林延潮聽了心底一喜,這潘季馴兼理河漕,既治河道,又治漕運,治河與治漕兩者不分家的。整個朝廷裡論及對河漕政務的研究,他稱第一沒人敢稱第二啊!
林延潮此刻有些小學生給老師交作業的心情,畢恭畢敬地道:“正是拙作,不足之處還請制臺指正。“
潘季馴聽了沒有馬上答,而是夾了一筷子魚肉咀嚼後,言道:“狀元公文采了得,幾乎如蘇子瞻再世,不過嘛,文章寫了,給一些讀書人看無妨,若是拿來給方家看,恐怕會惹人笑話。“
林延潮聽了一蒙,你妹啊,虧我拿你當偶像,你這是打我的臉啊。潘季馴這話什麼意思,理科僧看不起我文科僧。說我文章寫得很好,文采斐然,很能感染鼓舞(忽悠)人,不過在他這樣內行人眼裡看來,就不值一提了。
林延潮聽了潘季馴的話,頓時臉黑。換了其他人,林延潮此刻當場就噴回去了,但對方是二品大員,何況申時行請他來陪客,自己不能拂了申時行的面子。
不過林延潮這口氣是咽不下,正要甩臉色拂袖離桌。申時行一拍潘季馴肩膀笑著道:“時良啊,時良,你還是這樣,說話不給人留情面,也不知你如何當到二品大員的。“
潘季馴聞言哈哈一笑。
申時行對林延潮道:“潘制臺就是治河的方家,說你的文章有不足之處,那就真是有的,你需虛心採納,彌補不足,將來好再向潘制臺請教。“
被申時行這一打岔,林延潮的怒氣也退去了,冷靜下來之後,想了一番。林延潮心道,也是,自己不過是坐了一趟漕船,就路上的所見所聞寫了一篇漕弊論,當初寫文章時難免有文人誇大其詞的毛病,除了七分寫實外,倒是有三分渲染。
何況七分寫實裡,論見識的深度和廣度,自然是比不過治河十幾年的河道總督潘季馴,人家才是真正的專家。
再說對方與自己第一次見面,沒必要專門來噴自己,以他治河治漕的見識而言,他說自己文章有不足的地方,那確實就是真有不足的地方。
林延潮身在官場有段日子了,翰林出身,又在內閣行走,平日不少人奉承,在同僚間又聽慣了花花轎子抬人的話,就算自己哪裡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別人礙於情面也不會直言指出。
眼下被人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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