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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千垂著頭,一言不發。
近些時日蕭景千仗著自己漠北的血脈,身量高了不少,也漸漸成熟了,少了幾分當年的稚氣。
名叫趙根生的青年咳嗽了兩聲,他板著病懨懨的臉努力擠出一點笑容:
「是。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我們都很有進步,咱們蕭景千亦是如此。上……上蒼不會虧待有心之人。」
看他說話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真讓人擔心這人也許下一句話就咽氣了。
蕭景千皺了皺眉頭,看著趙根生一日不如一日的臉,生怕這病秧子什麼時候一命嗚呼就再也見不到了,連忙問道:
「你這身體不打緊吧?」
「不打緊,子曰,子夏曰:商聞之矣:死生有命,富貴在天。」趙根生搖搖頭。
鐵二柱推攘了一下趙根生:「行了書呆子,別子曰子曰了,今後就叫你『子曰先生』了。」
沒想到趙根生聽了這句話更是起了急,之前稍許渾濁的眼珠忽然出了光:
「不可不可!不可叫我先生,絕對不可!趙某德不配此名。」
蕭景千被這兩個人逗得一笑,她只是笑了兩聲後忽然一種心酸的意味湧上心頭。
趙根生本來是趕考書生,背書只會死腦筋,趕考次次不中,身體又欠佳,騎馬去京畿都會頭暈眼花、腹瀉不停,這回南蠻戰事不休,在募兵制的威逼下,他們趙家只能派出這唯一的男丁當兵後。
這人筆都提不動,又怎麼可能提的動□□?讓書生成兵,可笑至極。
篝火裡燃燒的木枝噼裡啪啦的響,鐵二柱努努嘴,把木枝往火裡面扒了扒。
鐵二柱哼哼兩聲,又拿出兩根紅薯:「你說也是,也不知道咱大將軍和明光有了什麼怨結,非得說每一項最差的兩個人非得打板子,怎麼啥都打板子,虧了我老娘是賣肉的,特地給俺拿了兩塊後丘膘兒,貼完之後打起來才不疼。」
趙根生身體不好,每一次一到疾行這一類目的時候,鐵二柱都會幫襯一下趙根生之類的身體孱弱的,故意落在後面。
他長得結實體壯,又有那兩塊後膘加持,不過是換校尉責罵和一頓不大疼的板子,跟人命比起來不過是受了皮肉之苦。
不過,要是趙根生他們上去,估計再不下來了,非打死了不可。
要說這鐵二柱也真是慘,本來是銀莊老板的兒子,本來是富甲一方,怎奈他哥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把他們的幾個莊以及地契全都押沒了,後來去酒樓喝完酒就再也沒回來過。
虧了他家還開肉鋪,好歹能保他們幾口溫飽,也虧了他哥除了押了莊子和地契沒押別的,沒欠下一屁股債。
趙根生往篝火旁湊了一些,慢條斯理地說道:「子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
「子曰先生,」蕭景千歪過頭,用手臂撐著地面,仰望著滿天繁星,忽然覺得有些迷茫:
「也許你再進京趕考,今年就能中狀元了呢。」
不知道為什麼,每當蕭景千望向星空,都會發現璀璨繁星,可是每一顆都尋常無比,她彷彿自己置身於浩瀚星海之中,自己只剩下茫然無度。
趙根生搖頭晃腦地念經式說道:「子曰,舉一隅不以——」
鐵二柱嘻嘻笑了一聲,用手拍了拍趙根生的瘦弱的後背:「喂喂喂,書呆子,再『子曰』,這軍營就成私塾了。我當時可不愛念書,你這可倒好,真是上趕著讓我重回少年啊。」
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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