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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分分合合,王朝終有一天會滅亡,人也不過幾十年壽命,再用力追求的,終會化為土,化成灰,可這並不代表當下做的一切沒有意義,後人會效仿,會評說,會對照著前人的脊樑骨生活。
人活得是朝朝夕夕,也是一朝一夕。
他們願意用生命去維護的,是一種秩序,一種精神。最重要的是,臣子守臣節,君主行君道。他的臣民,並不僅僅是把他當成一個符號,而是祈盼他成為一個好的君主,將失去的山河一寸寸奪回。
這些東西看似虛無縹緲,卻足以支撐著天下黎民歸心。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裡沉默地站了多久,他莫名想起自己幼時偷跑到早朝的大殿外,窺見門內群臣林立,而君主坐於高堂,肅穆森嚴,終有一天……那樣的場景會再次出現。他已經不是門外的稚童了,他要一步步走到群山之巔,哪怕腳下踩的是臣子的白骨,他也要往前走,然後告知世人,黑暗之中都發生過什麼。
然而見徐晝久久不說話,謝穗安面上強硬地梗著脖子,怒意卻漸漸退了下去,心裡開始打起鼓。她怎麼也不該打君王啊……她有點後悔——這可怎麼收場好?
這時徐晝忽然抬起眼,謝穗安一驚,膝下一軟要下跪請罪,還是得先給君主一個臺階下。
「是我錯了。」
「是我錯了。」
兩人異口同聲,說完都錯愕了。
徐晝俯身扶起謝穗安,認真地道:「你再跪我,我真的要無地自容了。」
謝穗安有些驚訝,她沒想到這麼難堪的情況下,徐晝都主動道歉。她吃軟不吃硬,面上露出了一些愧疚之色。
她也知道,被關在一個地方三個月猶如坐牢,是個人都會發瘋,徐晝壓抑到今天才爆發,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起身後,謝穗安的語氣明顯緩和了許多:「殿下想去做什麼,我陪您一起。只是天黑之前,我們必須回望雪塢。」
徐晝的目光緩緩地挪回到謝穗安身上,眸中百感交集,似在猶豫要不要說。許久,才低聲道出今日原委:「今日是寒食節,我本想尋一片梅林給龐子敘立個衣冠冢……他死在荒原之中,沒有人給他燒紙,不知他能否尋到黃泉歸路。」
謝穗安張了張口,卻似失了聲,竟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前幾日宋牧川給她秘密遞了一封密信,信上說,當時謝卻山將龐遇的屍骨葬在了虎跪山中的一片梅林裡,他準備前去祭拜,若是她願意一起,他想辦法安排。
但謝穗安假裝沒看到這封信,沒有送出回應。她不想祭拜龐遇,這些儀式是在逼她承認龐遇真的死去了,可她就是不願意麵對。
可徐晝的這番話卻讓謝穗安清醒,會不會……亡魂一直徘徊著,在等著他們?
龐遇,你看到了嗎,君主的赤子之心。
……
虎跪山裡,只有一片梅林,如今梅花凋盡,花瓣覆在土裡,底下一層已經腐敗,剛飄落的依然嬌艷。
新啼痕壓舊啼痕,斷腸人憶斷腸人。
那一坡小小的土堆,立著一個新碑,上面只刻著「摯友之墓」,卻沒有任何人的姓名。不久之前剛有人來祭拜過,墳前的雜草被清理了,放著一壇新酒。
徐晝將帶來的一幅梅枝圖,放入火盆中焚燒。
龐遇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他奉命來護送他,他們不過是去年新識。原本他帶來一支百人的隊伍,一路逃亡下來,被岐人剿滅的剿滅,俘虜的俘虜,最後只剩下了幾個殘餘的部將。他都覺得無望的時候,是龐遇帶著他硬生生走出一線生天。
私底下他是個溫和的人,體恤著他的恐懼,總是陪他聊天。
龐遇坦誠地告訴過他,他喜歡梅只是附庸風雅。很久以前他有兩個好友,隨手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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