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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未見過,卻知曉朱纓有一支這樣的軍隊,他認得那串紅纓。

「父皇,是我。」朱纓緊緊握著父親的手。

她這些年見慣了生死,而今面對父皇,心中極度傷悲卻流不出多少眼淚,只能啞著嗓子說話:

「外面的叛軍已被女兒料理乾淨,父皇不必擔憂,萬事以龍體為重。」

朱景說話已是困難,聲音極小。

朱纓湊近,聽見他說:「趙氏···流放···寢宮···牌匾之後···」

她聽得認真。

只是,她發現父皇的手漸漸變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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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鐘響起,無限哀絕。

當今陛下薨了,朱纓沒有父親了。

她聽父遺命,已悉數下了令,將寢宮中所有牌匾卸下,在最厚最大的一塊之後找到了那道傳位詔書,是寫給她的。

那詔書看著年頭有些久了,想必是很多年前就寫下的。

朱纓身體僵硬,起身時晃了一下,忘不了父皇攥住她手,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你母后的死······」

「不要放過···他們···」

九月的天氣仍是暖烘烘的,可她的手極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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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噼啪,春帖幡勝,又是一年新歲。宿雪難消,朝陽正升起,晨鐘渾厚的聲音響徹整個皇宮。

新朝已立,然先帝大喪未過三年,舉國同哀,天下慶典一切從簡。宮中亦是如此,僅有重要宮殿懸掛了幾隻牡丹纏枝喜鵲燈籠,明晃晃的燭火映照著,倒是分外喜人。

雖是數九寒天,天色又未盡亮,宮中已經有了幾分熱鬧。

得臉的宮婢大多換了新衣,在雪跡未消的宮道上紛紛往往,低首快行,留下一串串不顯雜亂的繡鞋印。

承明殿內,朱纓已經起身,此時洗漱畢,正由宮人服侍梳妝。

烏髮如雲,被靈巧的手指悉數挽起,梳成繁複的高髻,金笄從中穿過,青澀便褪去幾分,多了幾分威儀。

昨晚折騰得晚,一直到二更天才睡,睏意席捲了朱纓的身體。寢宮地龍燒的暖,她足上僅著一層薄襪,交疊縮在酸枝木圓凳下。

她沒有精神,頭低垂,下巴埋進頸間銀狐皮毛領中,緊闔著眼,一動不動坐在梳妝銅鏡前任憑宮人擺弄。

即便已經登基將近兩年,朱纓還是未能習慣為帝的日子。先前在江北大營從軍近十年,生活雖艱苦,卻能日日欣賞水鄉風情,抬頭便得見皎皎月光。

這與俯首書案、抬首宮牆的生活,大不一樣。

寢殿門悄然開啟,兩旁內侍蹲身行禮,欲問候一聲「督帥大安」。

來人抬手免去,示意眾人噤聲。

他身姿高大挺拔,周身氣度難掩,披著一身玄色大氅,撣去風雪後脫下,隨手遞給一旁宮人,輕聲步至炭火旁驅散身上寒氣,方才步入內室。

若說如今前朝誰人風頭最盛,那便非謝韞莫屬了。女帝平定內亂順利登基,少不得各方勢力支援,江北謝家便是其中重要一支。

不說家世顯赫,他位在一營主帥多年,本就戰功累累,威名遠播,加之與帝為伴近十年,經歷的風浪不可勝數,感情自是不必多言。皇帝為彰榮寵,賜恩毫不吝惜,令其保留原先榮勛,官拜大都督。

謝韞年紀不大,資歷功勳卻足以服眾,即便如此,也照樣有人看不過眼,諫言說陛下所賜榮寵過甚,恐其恃寵而驕,生出不臣之心。

朱纓聽了往往一笑而過,稱愛卿無需多慮,背地裡卻暗暗腹誹:恃寵而驕是真,不臣之心也是真,就算是不臣之事,此人也早就得心應手了。

然而眾人聽不到她的心裡話,只當聖上對其寵信至此,不願接受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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