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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沈懷霜遞出手。
兩人跨入雨幕時,天際忽然下大了雨,雨水瓢潑般傾倒下來。
沈懷霜抬頭看去,身上沾了水汽,卻半點沒有淋濕,他正要叫一聲鍾煜。
鍾煜握著傘,將傘遞在了他的手裡,指節與冰冷的傘骨相觸,還有指節的餘溫。
哪怕車馬離寺門也不過十步的距離,鍾煜扶著沈懷霜上了馬車,他在雨中,渾身淋得濕透,雨水匯聚在下巴上,只那麼一眼。
沈懷霜突然覺得,好像鍾煜不會再上來了。
沈懷霜:「怎麼不上來?你冷不冷。」
臨近初春,這氣候也不是能隨便折騰的,馬車內,暖爐焚燒,擦過水汽後,鍾煜衣服仍貼在身上。
他上馬車時要拉住鍾煜,抬手時,鍾煜又收手,拂去面上殘餘的水汽。
在天光和雪光間,地上投出大塊黑暗的影子,沈懷霜和鍾煜各自站在一端,遠遠地看著對方,身上的衣服都染上了墨色,沉默時,只有風動有聲音。
「沈懷霜,我就送你到這兒了。」
天際落雨,如柳絮般飄拂,灑在兩人頭上。
沈懷霜愕然抬頭,對上了鍾煜的視線。
鍾煜的眼神不定,眼神堅毅,漆黑,在看向他時又變得濕潤。
他立在五步遠的地方,與沈懷霜從前所熟悉的人相去甚遠,就想回到了最早認識之前。
長廊的屋簷下,雨水傾斜地落下來,沾滿鍾煜的鼻樑,漸漸把他整個人都打濕。
哪怕話落在沈懷霜嘴邊,他竟笨拙地不知如何開口,望著站在雨裡的人,他忽然希望能把手裡的傘,撐起來,遞給他。
鍾煜後退了一步,在風口裡,他牙齒發顫,咬著牙,彷彿拼勁了全身所有的力氣,最平常的語調對他說道:「你飛升在即,我再最後和你說一句話。」
呼喊聲淹沒在了風裡,鍾煜每說一個字,就像鈍刀剮進了心口。
「你走之後,不要告訴我你什麼時候離開。」
「不要留信箋,也不要飛升之後派人告訴我。」
那些刀鋒般的話,每一句就像完整無誤地插在沈懷霜心口,或銳利,或遲鈍的痛,也像要把他整個人割裂開。
「你就當自己在大趙從未遇見過我這個人。」
沈懷霜動時,穿著白衣的青年走了,好像隨著薄霧把眼前所有的畫像割裂開,鍾煜早已邁出門,也不知道他聽沒聽到沈懷霜後喊他的那聲:「鍾煜。」
良久的沉默時,沈懷霜立在風雨中,雨水飄在指尖,隨著體溫融化成了一灘,像誰從指縫間流過的長淚。
沈懷霜衣衫單薄,寒風透骨,指節麻木,他蜷縮緊了手。撥出的氣如同薄霧,他看著薄霧聚散,那顆心也如薄霧,散開,聚攏。
……不要留他一個人在這裡。
沈懷霜指節冰冷,雨水滿面,他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挪動,渾身上下像被冷意澆灌了個透,凍住了他。
天寒地凍,霧氣凝結。
沈懷霜顫著身,抽出一口氣,依靠著馬車裡的柱子才能勉強支撐住自己。許多話憋在心口,拼命找著宣洩的口子,卻又無從流出。
他參悟無情道是見蒼生、見天地,卻還是不明白這件事成了對他有什麼意義。
馬車到了沈懷霜府邸前,沈懷霜抓緊了屋簷下的欄杆。陳叔快步從院落裡跑到廊下,低頭見沈懷霜混沌模樣,沉沉吸了一口氣,惶恐道:「郎主手怎麼那麼冰!」
沈懷霜搭住了陳叔的胳膊:「陳叔,我不能走了……」
陳叔低頭一看,伸手扶上去,幾乎用全部的臂力支撐才勉強讓沈懷霜站住。
沈懷霜:「你扶我回去。」
陳叔:「郎主,殿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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