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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自不知少女患有怪疾,只當她是在燈滅時受驚摔地,遲遲不起身,是因摔疼了無法動彈。暗色中,地上那瑟瑟發抖的一團著實形容可憐,皇帝凝望片刻後,近前伸出手去,欲扶少女起身。

然而他手剛碰到少女肩頭衣裳,少女就顫抖得更加厲害了,身體也畏縮著向旁躲閃,彷彿他是黑暗裡會噬人的野獸。

皇帝手僵在半空須臾,也未發作,就收回負在身後,問:「可是哪裡摔傷了?」

「我……我只是怕黑」,少女嗓音顫細如風中遊絲,像是輕輕一拂,就會斷了,「勞請……勞請將燈點上。」

原來就只是因為怕黑。皇帝再瞧了地上的纖弱人影一眼,想這少女竟這般膽怯。他抬腳繞過摔在地上的花盆,將燭臺旁的火石拿起,打擦著點燃蠟燭後,又將門扇合上,將那滿天風雨關在門外。

暖黃的燭光在室內明漾開許久後,慕煙才能從那漆黑夢魘中掙脫出來。她勉強掙著力氣站起身,欲向那點燈的內官道謝,然而抬眼看向燭燈旁的那人時,卻見他身上並不是內官服飾,金冠束髮,羽氅披身,將及地的玄色大氅微露出一雙石青鹿皮靴,靴尖上細密金線,分明似繡著祥雲龍紋。

慕煙心頭一緊,目光不由死死盯著那靴尖龍紋。皇帝注意到少女目光,想她性子怯弱不堪,僅僅因為怕黑就嚇成那般模樣,若是知道她先前喚過的「公公」,實為啟朝天子,豈不是要當場駭暈、甚至駭死過去。

玄羽大氅下,實是龍袍,皇帝不動聲色地將大氅攏緊些時,少女盯著靴尖龍紋的幽深目光,也一分分緩緩上抬,凝注在他面上。昏黃燈光下,她輕顫著的眸光仿似是風雨中微弱的火星,搖搖欲墜而又真實地燃灼在漆黑的瞳孔深處。

皇帝看少女這情形,似是驚駭得厲害了,就輕咳一聲道:「孤乃永寧郡王蕭珏。」

能足蹬龍紋長靴的,必是皇室男子,而皇室男子中,永寧郡王性情之溫善和氣,是在宮人裡都出了名的。從不對下人發火的永寧郡王,定不會怪罪將他誤認作是「公公」的小小宮女。

皇帝自稱是永寧郡王,原是為了寬慰這膽怯少女,卻見少女在知他「身份」後,眸光越發顫弱如碎,一隻手死死地攥著衣角,身子也不禁微微發抖。

這少女實在是軟弱怯懦,以為眼前人是性情寬和的永寧郡王,都似嚇得要站不住了,若知他實是啟朝天子,恐怕真能立即嚇暈過去。

皇帝眉頭微蹙,正要說話時,見少女慢慢鬆開了緊攥著衣角的手,已似強自鎮定下來。她低下頭,纖長睫毛垂掩住眸中萬般幽緒,如儀向他行禮,並輕輕地道:「奴……奴婢參見永寧郡王。」

由於室外風雨瀟瀟,皇帝一時也走不了,就在花室裡一張圈椅上坐了,讓少女給他倒杯茶來。然而花房守夜條件寒苦,少女無炭火無茶葉,能給他倒來的只有一杯冷水。皇帝入口又寒又澀,剛要發作,又見少女柔柔怯怯地立在一旁,望他的眸光似是小心翼翼的,不由暗將火氣壓下。

雖像是忍住了心頭膽怯,但她秉性怯弱,似一隻容易受驚的兔子,經不得半點驚嚇。罷了,和氣的永寧郡王,是不會為一杯冷水同宮人發火的,皇帝就暫且忍耐,在寒雨夜裡,啜飲冷水潤嗓。

慕煙如何知身前人並非蕭珏,因那靴尖上繡著的祥雲龍紋,因想著無人敢冒充當朝郡王,因今夜元宵,皇室外男有可能在此夜深時還未離宮,她就真以為眼前之人是她的故人,是與她曾三載,有過婚約的未婚夫。

她與蕭珏,是在九歲那年「生離死別」,多年過去,彼此容貌都已大變。慕煙悄然凝視「蕭珏」面龐,想他與小時候似也不似,不似也似。她不知,那確有兩分相似的緣由,是啟朝蕭家嫡系男兒的相貌,俱有幾分似太祖蕭胤。

蕭珏與她年紀相同,但眼前的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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