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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渢濘拿上背簍與斧頭出了門,這會兒雪剛停,紅彤彤的太陽從遙遠的雪地上升起,拉著紅光越來越高,照亮忙碌的早市,給銀裝素裹的大地印上些許紅暈,也染紅蜿蜒的林間小路和凍結的河流,

阮渢濘喘著粗氣,口中撥出一縷縷白煙,雙手通紅地砍下一根根乾柴,動作十分老練。

她力氣不大,好半晌才勉強裝滿背簍,嬌小的身體費力地撐著站起來,瘦弱的背脊又被木柴壓彎,她習以為常地固定好肩膀上的繩子,轉身原路折返。

許是砍柴讓她活動了筋骨,也可能是晌午的氣溫漸暖,回去的路上阮渢濘手腳不覺得凍了,倒是被各家的飄香勾住了鼻腔,乾癟的肚子叫喚著,餓得發慌。

本欲加快腳步回家,耳畔的談論聲卻讓她駐了足。

「你們知道不,陳家那個傻兒子風寒死了,聽說去哭喪能有錢拿!」

「真的假的,一個傻子搞這麼大排場?」

「訊息都放出來了還能有假?你們去不去?不去我自個兒去了。」

「去!怎麼不去,有錢不賺王八蛋!」

這些人口中的傻子,阮渢濘曾在入冬前,與其有過一面之緣。

那日她被陳家後院鮮美的果子吸引,碰巧在牆邊發現了一個狗洞,不偏不倚正合尺寸,小小個的身體鑽進去,想偷摘點填肚子,誰料一抬頭,被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歪著頭瞧著。

阮渢濘嚇得腿都軟了,剛準備跑,就聽他問:「你是來找我玩的嗎?」

語氣太過真誠,這才讓她想起傳聞中那個出生腦子就帶了點缺陷,上不了私塾只能待在家裡的地主兒子陳生。

看著面前傻裡傻氣的人,阮渢濘試探性地指指肚子,又指指樹上的果子,也沒抱什麼他能看懂的希望。

沒想到陳生眨眨眼睛看了片刻,似懂非懂點點頭,竟然靈活地爬上樹,轉眼就給她扔下好幾個紅潤的果實,還樂呵呵地說他挑的包甜。

阮渢濘愣愣地抱起果子,還沒來得及對他道謝,下人便匆匆趕到場,她只好在喊打喊抓中落荒而逃。

這樣一年不知道會出現多少次的插曲本該如翻頁的畫本,閱後即焚,未曾想十多天以後主人公病逝的訊息,硬是讓插曲成了絕響。

初遇即訣別。

阮渢濘出神地站在原地。

直至此刻她才感受到,生命是多麼脆弱。

她無意識自己不知何時已經位於街道的中央,四面八方人來人往,經過她繞過她,自然也有徑直撞上她的。

大腹便便的醉漢橫著走,抱臂胸前,拿鼻孔看路,迎面與她撞了個滿懷,瘦弱的身軀站不穩,被身後木柴的重量帶動,堅/挺著晃了兩下,還是一屁股坐進了雪地裡。

「是哪個不長眼睛的敢撞老子!」

東倒西歪的肇事者先發制人,斜著眼睛湊近坐在地上還沒緩過神的阮渢濘,正準備破口大罵,卻在看清那面容後,瞬間轉變成喜笑顏開,假惺惺朝她伸手道,「哎喲,這是誰家的仔這麼俊俏,瘦得讓人心疼,來,叔帶你去吃好的。」

阮渢濘雖見識少,卻也知那些淨盯著孩童下手行苟且之事的人渣,她看著越湊越近富得流油的臉,噁心得一陣反胃,萬不敢遞出手,試圖以最快的速度爬起身要跑。

誰曾想那漢子雖然酩酊大醉,該出手的時候卻一點不含糊,她還沒站起跑兩步,便被拉住背簍的邊緣往後一扯,連人帶物沉重地摔在地上,身後的柴火散落一地,白費了上午的辛苦。

「挺有能耐啊?老子叫你跑!」醉漢氣喘吁吁,抬起又大又厚的手掌朝她頭上狠狠一揮,打得她眼冒金星,脖子都差點要斷掉。

這麼大的動靜,把周圍的注意力全聚集過來,卻沒有人出聲制止這場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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