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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元贄點點頭,由李怡攙扶著登上馬車,吩咐剩餘計程車兵留下料理後事。
這時天色已完全暗下來,李怡讓王宗實先去務本坊請郎中,在放下車簾之前,隱約看見士兵們罵罵咧咧地在小巷中拖拽少年們的屍體,如對待牲畜般隨意。
馬元贄捂著傷口靠在車廂裡,見李怡看得出神,忍著痛發出一聲哂笑:「殿下沒見過殺人?」
李怡回過神,放下車簾,低聲道:「並不是……」
「殿下要走的路,長著呢,」馬元贄仰著頭,氣喘吁吁道,「這條路,是白骨鋪就,一步行差踏錯,就成了後來人墊腳的殘渣。」
李怡目光閃動,藏在心底的隱秘記憶再度被觸痛,低下頭黯然道:「受教了。」
夜幕降臨,禁苑鷹坊之中,仇士良與李瀍討論著如何熬鷹,正說得興高采烈,忽然一名看鷹人匆匆來報,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殿下、大人,小人有要事稟報。」看鷹人跪在地上,將一根沾著血跡的布條呈上,「這是剛剛從『青電』爪下取到的血書。」
仇士良臉色一變,連忙接過布條開啟,掃了一眼便遞給李瀍過目:「青電是羅十郎的鷹,這小子被我派到薦福寺附近盯梢,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李瀍辨認著布條上顏色發黯的血跡,喃喃念出聲音:「神策軍……莫非光王就是與神策軍有勾結?」
「光王若是與神策軍有交情,那可就麻煩了。」仇士良與李瀍對視,半信半疑道,「一個默默無聞的啞巴王,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能耐?」
「他?」李瀍冷笑,「他的能耐可不小,光是靠著安排佛事法會,就結交了不少人。」說到這裡他忽然一頓,回想起了一件事,「去年他替西川監軍王踐言安排了一場超度佛事,兩人相談甚歡,如今王踐言已經升了樞密使,這血書裡寫的神策軍,會不會說的就是他?」
「王踐言?」仇士良沉吟片刻,搖了搖頭,「不像,這人一向愚忠得很,不可能背叛聖上,結交光王。」
李瀍順著一條藤子往上摸,又問:「那馬元贄呢?」
「馬元贄這個人沉溺玩樂,又被他義父管著,恐怕沒這份野心。」仇士良依舊搖頭,同時抬起右手做了個手勢,暗示李瀍,「神策軍裡野心勃勃的人,都在右邊。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找到羅十郎,不管是死是活,總歸能再找到些線索。」
「你說得有理,畢竟這沒頭沒腦的神策軍三個字,實在說明不了太多。」李瀍附和,一想到李怡可能已經勾搭到了強勁的神策右軍,心中就格外煩躁。
正在二人對談時,戶外忽然傳來一聲悽厲的哀嚎,他冷不防被嚇了一跳,瞪著仇士良問:「外頭是什麼人在叫?」
「聽聲音,是羅十郎的哥哥羅九郎。」仇士良回答,「他們兄弟倆感情極為深厚,羅十郎如今雖然生死未卜,但青電帶了血書回來,連外行人都不難猜到結果,羅九郎此刻一定是痛不欲生。」
「羅九郎,羅十郎……這兄弟兩個,聰明伶俐,性子也好,可惜了。」李瀍與他們經常一起打獵,想到這一對形影不離的兄弟折了一個,十分惋惜,「從前我都沒留意過,他們兄弟十個,前頭八個呢?」
「那八個自然是在老家做正經的營生。」仇士良笑道,「哪有人家把男丁都送來做宦官,斷了祖宗香火的?」
李瀍笑笑,起身往外走:「聽著哭得怪瘮人的,我先回去,你有了訊息再去找我。」
此時務本坊中,郎中取出袖箭,替馬元贄包紮好傷口,又洗了手寫好藥方,這才收拾起藥箱,千恩萬謝地從李怡手中接過診金:「多謝郎君厚賜,這位將軍身體底子好,只要注意傷口護理,好好休養,以後不會有大礙。」
李怡點點頭,叮囑他:「務必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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