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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咎與她之間僅隔著兩步之遙，膝襴上的織金蟒紋濺上一抹鮮血，顯得有些讓人望而生畏。他長眉微揚，沉吟道：「也？」

「白天春日宴開始前，我們在書院前的桃林裡採集花露，虞姑娘也這麼問過我。」衛彌月點了下頭，回答道。蘭義書院前的桃林又大又茂密，即便她們每日都要穿過桃林進書院，但那都是由車夫駕馬，她這話也不算撒謊。她們這些千金之軀坐在馬車裡等到了書院門口下馬車便是。是以一開始採集花露時，許多貴女們便在桃林裡分不清方向。衛彌月只是比普通人方向感稍好些，為虞婉彤指了兩迴路。虞婉彤便感慨道：「蔻蔻是怎麼分得清東南西北的。」

只不過分得清東南西北，和腦海里裝一個gps定位有很大的區別罷了。衛彌月知道沈咎不會去向虞婉彤求證這些細節，即便他真的去問，那她也沒有撒謊。

衛彌月眼睫微垂，少頃抬起，那眸中彷彿被掩去了些許落寞之色。她晏晏一笑，道：「沈都督有所不知，我幼時體弱多病，被送到京外的香山廟靜養了一段時間。那座寺廟位於山中，我小時候沒有別的樂趣，大夫說經常走路能強身健體，傅母便經常帶著我到後山林中玩耍，久而久之我在山林中辯路的本領便比別人強一些。」

她眨了眨眼，烏亮的眸子中倒映出沈咎錦衣如血的身影。她道：「一開始我聽見阿桃的聲音是從林子和後山的交界處傳來的，便一心想往那兒去。後來到了後山，我之所以認定阿桃在峭壁那兒，而不是東邊下山的路，是因為我見下山的路上停著幾隻野狐，阿桃害怕狐狸，斷不會往那邊去的。」

蘇桃害怕狐狸，是因為小時候聽多了狐狸精吸食男子精血的故事，留下了心裡陰影。她只跟衛彌月說過一次，衛彌月便記住了。

當時那條路上確實有幾隻野狐經過。然而衛彌月不知道的是，沈咎並非認為蘇桃在山下，他當時察覺衛彌月似乎太清楚蘇桃在哪，只是為了試探她罷了。

眼下，聽了衛彌月的解釋，沈咎不免想起白天春日宴時，他站在西堂山上聽見那兩名書生的對話。

「真奇怪，先前怎麼從未聽說過她的名聲？」

「聽聞這衛府的三姑娘體弱多病，早些年還在寺廟裡寄養過一段時間，說是離佛祖近些，能得佛祖庇佑。就前不久，才從寺廟裡接回來。」……沈咎覷向面前嫩生生、嬌滴滴的小姑娘，脆弱是脆弱了些，卻彷彿不再如傳言中那般纏綿病榻、病入膏肓。

想必正是因為病養得差不多了，才從京外廟裡接回來。

他不說話，衛彌月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態度。究竟是相信還是不相信？不相信的話她還可以再編幾個藉口。就在衛彌月舉棋不定，正準備再說話時，沈都督開了尊口，微揚了揚下巴，對她道：「進去吧。」

這便是相信了。

衛彌月心裡驀地一鬆，整個人也活泛起來。她上前朝沈咎靠近了一步，兩人間僅隔一步，她綻放出個朝氣蓬勃的笑靨，聲音甜軟，感激道：「今日多謝沈都督救了我，又幫我一塊兒在林中尋找阿桃和大姐姐。」

說罷，她不等沈咎作出回應，因為知道令京城眾人聞風喪膽的沈都督定會不領情，她轉身牽裙進了靖安侯府別院的大門，朝著後院客房的方向去，眨眼便隱匿進夜幕中。

門外，沈咎瞧著別院朱漆大門。少頃，慢騰騰地收回視線，走回玉驄馬前，順了順馬背，也牽馬邁入靖安侯府別院。

衛彌月沒有先回自己的客房，而是先去了衛繁絮的房間。

方才管事在門口說衛繁絮受了驚嚇，目下仍昏迷著，讓她很有些在意。

衛繁絮雖並非她的親姐姐，年紀甚至比她本身的年齡還小，但畢竟朝夕相處了近一個月，她對衛彌月也很好，衛彌月還是拿她當親人看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