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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沒兩年,遊懷瑾下海的生意有了起色,他開始流連酒局,夜不歸宿,各種小報上的桃色新聞傳得滿天飛的時候,她一個人守著家裡殘羹冷炙,孤燈夜明。」
「哦,也不是一個人,」遊烈想起什麼,嘲弄地勾了下唇角。
他抬頭時,窗外的燈火掠過他漆黑的眸子,在裡面灼下冰冷的光色,「還有一個他留給她的孩子。」
夏鳶蝶心口那根刺楔入更深,疼得她蹙眉,無聲咬緊了唇。
遊烈淡著焦點,仍是譏嘲:「那年給他做人物專訪的雲歡成了最後一根稻草——壓倒的不是她,是我。」
「我看夠了她夜夜坐在客廳垂淚還要在我面前裝作沒事的假笑,看夠了那些女人挑釁她發來的照片和訊息,更看夠了遊懷瑾虛與委蛇家庭美滿的嘴臉——」
「那年是我拿刀抵著這,」遊烈在頸動脈前漠然一劃,「逼他們離的婚。」
夏鳶蝶一驚,瞬間繃直了腰背,回頭。
大概是被女孩難得驚慌的眼神觸及,遊烈眸裡的冷意稍融。
他淡淡牽了下唇:「別怕,我只是故意嚇他們。」
「我知道他們那時候的婚姻本來就岌岌可危,是她一次又一次心軟,只要給她一個藉口,我就能把她從那死水一樣叫人絕望的生活裡拯救出來……」
遊烈的聲音忽然啞了。
就像那雙漆眸裡的光忽然黯淡。
他睫瞼一顫,闔下去:「我以為,我是在把她拯救出來。」
「——」
夏鳶蝶忽然預料到什麼,驚駭的情緒如過電,從她脖頸一直炸到腳踝,雞皮疙瘩在遊烈沙啞近慟的聲線裡顫慄著跳出來。
而就像她預料的,她聽見他聲音顫啞。
「離婚的第二個月,她終於可以不再配合他一切家庭美滿的假象,只專注於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她出差了,和同事一起坐上了那班飛往南美洲的飛機。」
「走之前她說她要去智利和秘魯的交界,去給我拍最浩瀚的宇宙星海。讓她的兒子知道她曾經做的是多浪漫的事。」
「她走了。」
「再也沒有回來。」
「…………」
夏鳶蝶僵在那只椅子裡。
雞皮疙瘩無法壓下去,像身體靈魂全在驚慄。
她知道這時候她該說出口的是,「那不是你的錯」,「你也沒有料到」,「你是為她好」,「那只是一場意外而已」。
但她更知道這些話對已經審判了自己不知年月的遊烈來說,有多蒼白無力。
樓內死寂。
樓外震耳欲聾。
那極致詭異的安靜與噪聲裡,遊烈慢慢抬起眸,他朝她牽了下唇角,但那個眼神難過得無法稱之為笑。
他低聲問她。
「狐狸,你說……遊懷瑾和我,到底誰更該死。」
「——!」
那根刺終於楔到了底。
一切柔軟的,理性的,能夠思考的東西都被它穿透、刺破,風像從夜色中空曠的遠野裡灌進心口,冰冷又悽厲。
夏鳶蝶的理智都凝住了,她也不想聽它的。
於是循著本能,女孩起身,繞過椅子和木幾,她走到頹然坐在那兒、卻好像隨時都要落入他身後無邊深淵裡的遊烈面前,她伸出手——
很輕的,少女微微冰涼的手,捂在他的雙耳旁。
樓外瘋癲鼓譟,歡笑怒罵,來自整個世界的吵鬧和噪音都被女孩輕軟的手隔在朦朧之外——
遊烈無聲闔上隱隱迫紅的眼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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