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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噹”一聲,監獄那扇厚重的門緩緩開啟,雷彪從門縫裡鑽了出來。他掃了一眼來接監的布布、猴子、文革、大壯……一起長大的發小都來了。

他站在監獄大門前,先抬頭望了望天,天空湛藍,幾朵白雲慢悠悠地向遠方飄去。

雷彪深深吸了一口氣,再長長吐出來,再吸再吐。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太陽,同樣的空氣,一牆之隔,牆裡牆外竟如此不同,天更藍、樹更綠、空氣別樣香甜。

他慢條斯理地走到監獄旁邊的小樹林,拉開褲門,撒了一泡尿,自言自語道:“他媽的,憋死我了。”

一語雙關。十年牢獄生活,進去時還是青蔥小夥,出來時半生已過,更別說,監獄一日,世上早已滄海桑田。

尿完尿,他走回來。狠狠地箍住布布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接著給了劉文革一拳:“慫貨”。

劉文革假裝疼,後退了一步,既是對當年事件的道歉,也是向雷彪示好。

十幾個大男人你一腳我一拳像小孩一樣鬧作一團。

他們一共開來了三輛車,一輛日本本田civ,一輛瑞典的沃爾沃,一輛美國別克。

他“呸”狠狠朝地下吐了口痰:“tm的,全是外國貨”。

布布說:“外國貨耐造。”

陳大壯說:“外國妞也耐造。”

雷彪不屑地說:“等著,要不了幾年,咱們自己的汽車工廠,也能造出耐造的車。”

人的思想是架複雜的機器,“好人”與“壞人”,有時沒有特別清晰的界線。雷彪在當地是出了名的惡霸,同時,也是個地道的“愛國主義者”,對外國貨佔據華夏市場十分不服氣,甚至不允許任何人說外國貨半句好話。

有一天,監獄裡的獄友討論軍事,有人說,華夏的軍事力量趕不上漂亮國。雷彪非要說漂亮國算個屁。對方是個軍迷把各類武器的長處和短板說的明明白白。雷彪一看爭不過,乾脆暴打了人家一頓,換來5天小黑屋的特殊待遇。

進監獄也是因為搶了外商。

當時正是華夏改革開放的重要時期,一夜春風,吹醒了市場經濟。

彼時,華夏與多國交好,開放了多地口岸。

雷彪生活的羊城正是口岸城市,高鼻子、藍眼睛、黃頭髮的外國人忽然湧入小城,帶來了經濟的高速發展。

隨著經濟的不斷復甦,一部分人先富了起來,攪得人心浮躁。為了能搶抓機遇,稍微有點經濟頭腦的人,有點門道的人,有高人指點的人紛紛伺機而動,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隨之而來的投機倒打、坑蒙拐騙滋生蔓延,刑事案件頻發,為了維護社會經濟穩定發展,國家開展了多次“依法嚴厲打擊刑事犯罪分子活動”(簡稱“嚴打”)。

雷彪8歲時父親去世,母親帶著5個孩子,孤兒寡母嚐盡人情淡薄,受盡鄉鄰欺凌。

1985年《上海灘》在華夏熱映,村裡只有村委會有一臺電視機,全村老少一到晚飯後就聚到村委會看電視,雷彪每天帶個小板凳準時坐在村委會院子裡,等著看《上海灘》。

熒幕上幫派間的械鬥、殺戮和紙醉金迷令小城青年痴迷,也影響了一代青年的人生觀和價值觀,認為只要“狠”就能做上“大哥”的位置,錦衣玉食唾手可得。

《上海灘》中許文強說:“他們收3元,你就收5元,他們爛的不像樣,你要比他們還爛。在上海這個流氓社會,你越卑鄙越能飛黃騰達。”雷彪把這句話當作了自己的座右銘。

偷雞摸狗、打架鬥毆、惹事生非,甚至有人多看他一眼,都會招致他一個耳光:“看什麼看,沒見過人?”

有了“為老不尊”,就會有“目無尊長”。

那時的雷彪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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