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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思摩也嘆氣:“吾就這性子,自家知自家事,哪裡是成就大事的材料?吾也沒那個野心,就想著這輩子快活的過,也就知足了。可總歸不能眼看著族人就被薛延陀和唐軍擠在中間,碾為齏粉吧?若當真那般,心頭難安,其罪難贖哇!”
若非聖意難違,這個勞什子的東突厥可汗,他才懶得要!
現在的突厥算是個什麼東西?
人口不過七八萬,兵卒不過三兩萬,除了馬匹不缺,兵刃、甲具樣樣缺乏,又夾在大唐與薛延陀之間,但凡兩方有一個風吹草動,定襄城都是首當其衝,稍有不慎,便是碾為齏粉之結局。
哪裡比得上在長安肆意逍遙來的快活?
趙德言搖頭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世間又有誰能夠算無遺策?事情越大,牽扯的人越多,自然變數也就越大。薛延陀大舉來犯,自然是盯上了漠南白道川之外的這一塊水草豐美之地,無論大唐如何取捨,和親與否,薛延陀不達目的絕對不肯善罷甘休,否則無功而返,如何向那些依附於薛延陀的鐵勒諸部交待?要知道,寒冬時節悍然出兵,各個部族都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所以,突厥部眾留在定襄,唯有死路一條,更何況,老朽已然向大度設身邊的人發出了訊息,以大度設的貪婪愚蠢,此刻必然已經做好準備傾巢而出,要麼直接攻打定襄,無懼大唐的援軍,要麼借道惡陽嶺,從定襄與馬邑城之間插入,抄了定襄城的後路。若是前者,大汗還可以一面組織兵卒抵抗,一面從容將族人撤走,若是後者,每耽擱一刻,便多陷入絕境一分,一旦大度設率領鐵騎抄了定襄城的後路,唐軍就算想要來援也來不了,大汗可就插翅難飛了。”
阿史那思摩猶豫道:“這個……先生的分析,晚輩自然是贊同的,只是那馬邑城的守將敢於將朝廷派來的兩隻部隊盡皆攔阻,顯然算準了薛延陀不敢悍然開戰,故此才準備搶攻。即便現在薛延陀鐵了心的要吞掉突厥,那馬邑城守將怕是也不相信啊!晚輩守靠定襄,依仗城高牆厚或許尚有一戰之力,若是在原野之上被薛延陀追上,那就是十死無生……”
趙德言看著一臉糾結的阿史那思摩,心底暗歎一聲。
昔日突厥強盛之時,族中豪傑層出不窮,無論是啟民可汗亦或是處羅可汗、頡利可汗,那可都是雄心萬丈果決狠辣的角色,可是現在看看眼前的阿史那思摩,左右權衡猶豫不決,哪裡有一點果敢剛烈的模樣?
當真是黃鼠狼下崽子,一窩不如一窩了……
只是自己想著臨死之前,再為大唐剪除一個強敵,使得自己的復仇之路愈發圓滿一些,也不得不忍受阿史那思摩的愚鈍猶豫。
“老朽一生顛沛流離,三十歲之後便不曾踏入長城之內的故土,但是對於大唐現如今之狀況,卻也頗有了解。一個帝國在最強盛之時,必然是上行下效、令出法隨,什麼事都得有個規矩。那馬邑城的守將固然膽大包天意欲阻撓朝廷的援軍支援定襄,但是能夠被皇帝派遣來到北疆安穩局勢的將領,又豈是無能之輩,任其拿捏?老朽之謀劃,固然是為了將薛延陀領入歧途,趁其王庭未穩之時爆發與大唐之戰爭,使得大唐可以剪除一大強敵,但卻是突厥唯一的生機。至於事情最後成敗,就看唐軍的主帥是否有足夠的膽量以及掌控局勢的眼光。”
聽他這麼一說,阿史那思摩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
唐軍眼下的主將是誰?
論爵位,薛萬徹最高,但這人就是個渾人,有勇無謀的典範,衝鋒陷陣是把好手,運籌帷幄卻是白給。
而身負虎符節旄的統帥,是房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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