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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希玄酒酣耳熱,聞言心生不滿,仗著酒勁兒不悅道:“三叔說得好聽,可族中誰不知道三叔的心思?您不就是指望著房二那廝能夠提拔您一下,是您進入東宮六率或者十六衛麼?呵呵,天真!”
他吐著酒氣,手指頭點著自己的三叔,醉眼惺鬆罵著自己的姑姑:“媚娘那娘們根本就是白眼狼,心狠著吶!別說是你,即便是她的那些個親兄弟又如何?說是在安南給置辦產業予以安置,但這幾年你可曾收到武元慶、武元爽他們兄弟的半份家書?外頭都說他們早在安南被匪盜給害了,我看此事大抵非是傳聞,至於什麼匪盜……呵,整個安南都在水師掌控之下,那劉仁軌在安南就好似太上皇一般,那個匪盜膽敢去害房二的親戚?八成啊,就是媚娘下得手……”
文水武氏雖然因武士彠而崛起,但武士彠早在貞觀九年便病故,他死之後,原配留下的兩個兒子武元慶、武元爽如何苛虐續絃之妻楊氏以及她的幾個女兒,族中上下清清楚楚,真真是全無半分兄妹骨血之情,
族中固然有人因此不平,卻終究無人插手。
如今武媚娘成為房俊的寵妾,雖然沒有名份,但地位卻不低,那劉仁軌乃是房俊一手簡拔委以重任,武媚娘若是讓他幫著收拾自家沒什麼親情的兄長,劉仁軌豈能拒絕?
武元忠蹙眉不語。
此事在族中早有流傳,實在是武元慶一家自去安南之後,再無半點音訊,的確不合情理,按理說無論混得好壞,總得給族中送幾封家書述說一下近況吧?然而完全沒有,這一家子好似憑空消失一般,難免予人各種猜測。
武希玄兀自喋喋不休,一臉不屑的模樣:“祖父自然也知道三叔你的意見,但他說了,你算的帳不對。咱們文水武氏的確算不上世家大族,實力也有限,縱然關隴獲勝,咱們也撈不到什麼好處,一旦東宮獲勝,咱們更是裡外不是人……可問題在於,東宮有可能獲勝麼?絕無可能!只要東宮覆亡,房俊必然跟著慘遭橫死,妻妾子女也難以倖免,你那些算計還有什麼用?咱們如今出兵,為的其實不是在關隴手裡討什麼好處,而是為了與房俊劃清界限,待到戰後,沒人會清算咱們。”
武元忠對此嗤之以鼻,若說之前關隴起事之初不認為東宮有逆轉戰局之能力也就罷了,畢竟當時關隴聲勢洶洶攻勢如潮,全面佔據優勢,東宮隨時都可能傾覆。
然而時至今日,東宮一次次抵禦住關隴的攻勢,尤其是房俊自西域班師回朝之後,雙方的實力對比早已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這從右屯衛一次次的勝利、而關隴十幾二十萬大軍卻對其束手無策即刻看出。
更別說還有英國公李績駐兵潼關虎視眈眈……局勢早已今非昔比。
武希玄還欲再說,忽然瞪大眼睛看著面前桌案上的酒杯,杯中酒一圈一圈泛起漣漪,由淺至大,而後,腳下地面似乎都在微微抖動。
武元忠也感受到了一股地龍翻身一般的顫動,心中奇怪,然而他到底是帶過兵打過仗的,不似武希玄這等一無所知的紈絝子弟,陡然反應過來,大呼一聲一躍而起:“敵襲!”
這是唯有騎兵衝鋒之時無數馬蹄同時踩踏地面才會出現的震顫!
武元忠一手抓起身邊的兜鍪戴在頭上,另一手拿起放在床頭的橫刀,一個箭步便衝出營帳。
外邊,整座軍營都開始慌亂起來,遠處一陣滾雷也似的啼聲由遠及近滾滾而來,無數兵卒在營地之內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
武元忠來不及思忖為何斥候事先沒有預警,他抽出橫刀將幾個亂兵劈翻,聲嘶力竭的連連吼叫:“列陣迎敵,混亂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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