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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他頭髮間有殘留的傷痕。他垂著頭,驀地說:「這樣我會很想親你。」
伊九伊說:「親吧。」
她的手鬆開,左思嘉低下頭來。她不禁笑了,故意做起鬼臉,俏皮地,溫柔地,把嘴唇送過去。
她很有誘惑力,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是成熟女人,也不幼稚的味道。
他們親了一會兒,溫情脈脈,相互依戀。左思嘉的手託著她的脖頸,指腹悄悄蹭她的側臉。伊九伊也情不自禁,在他的手腕上游離。
她將信將疑,投入到這段戀愛當中。像被落雷擊中一般,伊九伊想,親密實在太可悲了。她的忐忑不安、她的審視和饑渴,全都不能為他所知。即便他們已經如此難捨難分,卻還是什麼都不知道,也不能輕易地託付對方。
她可以給出自己的全部,但那也只是一半,必須還要他的全部。她怎麼知道他會不會拿出來?
我們有時因某一個人的完美而愛上他,有時因無能而愛上他,有時愛他的無堅不摧,有時又愛他殘缺不全。愛是怎樣產生的?沒有人說得清楚。我們只說激情會消散,然後只剩下責任,可是,這兩者都不等同於愛情。卑賤的男人和傲慢的女人是不會明白的,自作聰明的人們只會詆毀愛情,殊不知,他們根本誤解了愛的真諦。這些人所評判的也不是愛情。就像對著外行演奏的習作評價「巴赫真是垃圾」一樣文不對題。
但是,理想真的能實現嗎?伊九伊清楚,關於愛的辛酸是很奢侈的煩惱,也許摒棄這個概念才是對的。這點苦悶,只能算是生活的愛-撫。
他給她看他讀書時的朋友:「我平時去大學學音樂,在高中學文化。我在學校不太合群,剛去的時候,語言跟不上,也不能聊專業。交了幾個朋友,都是學生樂團的。」
一張照片裡,左思嘉穿著高中制服,在幫外國同學倒管絃樂器裡積的水。
他又指向別的地方:「這是我舅舅。」
另一張照片裡,左思嘉和一個中年男人站在海邊,遠處有被當成一個特色景觀的鯨魚,有點像遊客照,但味道又不大相同。被他介紹為「媽媽的表哥」的舅舅相貌平平,乍一眼看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中年男人。
但是,伊九伊的父親是導演,母親做的也是廣播電視管理工作。她自己從事文化行業,又不討厭看外國電影。
「這間公司很有名。你舅舅是不是參與製作了很多電影?」伊九伊已經掏出手機,查詢看看,「董什麼……我記不清了。」
左思嘉說:「董沛傑。學音樂很花錢。獎學金不夠,我手頭也轉不開,又不想賣房子,他會資助我。」
這麼看來,他和她也不是完全沒有能牽上線的地方,怎麼會那麼晚才見面?他們之間的熟人那麼多,可以銜接的介面也不少。
左思嘉在想,沒準自己和伊九伊早就見過面。
伊九伊卻思索著,分手以後不會還要碰面吧。那多尷尬啊。
左思嘉準備開車送她回家,伊九伊很心血來潮地想要開車。在路上,她隨口問:「昨天睡得好嗎?」
沒想到他的回答是:「睡得很好。做了很好的夢。」
伊九伊感到意外,畢竟,黑夜裡,她的確看見了痛苦的表情。她不是刨根問底的性格,單純好奇:「很好的夢?」
左思嘉反問說:「九伊,你喜歡貓的爪子嗎?」
「喜歡吧,肉球很可愛。」
「那斯芬克斯呢?」
「……」伊九伊從學過的外國神話中撈起這個名字。
他用很爽朗的表情說:「我夢到鬼了,但是,還好有斯芬克斯。」
「嗯?」她握著方向盤,抽間隙回過頭,「什麼意思?」這和埃及神話裡的獅身人面像有什麼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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