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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暻剛要再次開口,不料寢宮內唯一的那支燈燭竟在「噼啪」一聲後,驟然熄滅。
兩人皆因這突如其來的黑暗,沉默了一瞬。
趁著此時,也不知道從哪裡生出的力氣,原本還因體虛目眩而無法順利起立的崔稚晚竟蹭的站了身來。
不等李暻反應,她便勉強借著月光,疾步朝臥榻奔去,而後徑直躺下,並快速用寢被將自己從頭到腳團團裹住。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而今夜,這場看似註定要大鬧一場的局勢,亦因她這番完全不合常理,且沒有任何預兆的轉變,驟然收尾。
被獨自棄留於桌案前的太子殿下,如墜五里霧中。
空坐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反應過來。
所以,自己忍住幾乎灼傷耳廓的赧然表了半天心意,結果便是……
惹得太子妃又不想同他說話了?
想著崔稚晚這會兒應絕不會看向自己,李暻偏過身子,抬手在額角始終疼痛難消的那點重重的壓了壓。
通往至高無上的路,每一腳皆沾著血腥,每一步都踏的殘酷,哪怕對面之人是舊臣,是故友,是父兄子侄。
太子殿下早已確定,他絕無半分手軟的可能。
因此,世人皆可咒他心狠,懼他無情,只要需要,他皆可都會好好安撫,偶爾利用。
然,李暻無法心安理得的用同樣的法子去「對付」崔稚晚。
所以,即便她信誓旦旦的同他說了再多次「不會怕」,可他卻還是不願她親眼看到自己冷厲浴血的樣子。
或者說,太子殿下是……
「不敢」。
可眼下……
自己是將她逼到如何地步,才能讓成親四載連一句「喜歡」都羞於表達的崔稚晚,竟說出了「耗盡力氣,才走到你面前」的話。
李暻垂目,嘆了口氣。
半晌,沒處盛放的無可奈何終是伴著眉梢揚起的笑意,緩緩流淌了出來。
「罷了,團拜會之事,且遂了她的心意吧。」
李暻如此想。
只不過,按原計劃,那夜太子殿下本處於「被動」的位置,需得儘量按兵不動,才好偽裝出毫不知情,以便真正掩人耳目。
可若要繞開太子妃的視線再動手,那他便不能只待他人入吾彀中了。
剩下的這幾日,李暻恐怕又要夙夜難眠,繼而「大動干戈」了。
然而,太子殿下還在籌謀,尚未到真正出手之時,變故再次陡然而生。
景隆二十一年,臘月二十三日。
太子殿下正在光天殿與臣屬議事,忽見玄序神色慌張,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
等閒這個時候,他絕不會入殿內打擾,只是今日情況特殊,玄序實在怕自己若沒有及時稟告,殿下回頭會怪罪是小,若是錯過什麼,那便才是真的糟了。
見殿下的視線掃了過來,他立刻附在他耳邊,低聲稟道:
「娘子墜湖了。」
原本李暻觀他形色,便已猜到事情應是與崔稚晚有關,可這話一入耳,他的心口還是驟然緊縮到了抽疼的地步。
左右朝臣皆清楚察覺到,平日喜怒不行於色的太子殿下竟在斂眉閉目掩飾眸中差點便要傾瀉而出的情緒,當即心中惶惶,以為正在商議要調整的「計劃」,遭遇了未曾想像過阻礙。
可不料,李暻再開口時,卻只留下了「推後再議」四字,便起身走出了光天殿。
被留在殿中的三人面面相覷,不知到底出了何事,能讓速來穩若泰山的大梁儲君匆忙到連一句交代都來不及說完。
可他們手上皆是需要儘快解決之事,想著殿下素來穩妥知輕重,這「再議」應也不至於被推到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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